第五十章 尘埃需落定
一切就这么生了。 五位长老死谏，三百多名弟子在大殿之外长跪不起。 事儿，肯定是瞒不住了，一个处理不当，那正如陈无悔所说，炎黄峰近千年基业毁矣。 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这句话一点都不夸张，不是不好带，而是根本带不了了。 今天生的这件事情，恒古未有。 这么多年来，在内外门弟子的眼中，掌门和长老如同大家长一般，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大家一起证道悟道，手拉手向前走往火坑里跳。 楚御登山后，半年的时间里掌门和长老们矛盾开始升级激化，十二大弟子知道了，内门弟子知道了，就连那些傻白甜外门弟子也或多或少听到了风声，炎黄峰山门，这是分成了两个山头了！ 心思活络点的，寻思抱哪颗大腿比较好。 反应慢点的，一脸懵逼。 忧国忧民的，叹息不已。 这种情况掌门和长老都看在眼里，可是却管不了，因为心思都放在了勾心斗角上了，都想着解决了对头再让弟子们收心。 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要不然的话，陈无悔也不会说什么十二大弟子纷纷效仿，无心习艺，内门弟子心怀惴惴，外门弟子彷徨无措，长此以往，炎黄峰近千年基业毁矣这种话。 陈无悔此举，等于是直接将盖子揭开了，将里面那些不堪入目**裸的呈现在了众多弟子眼前。 楚御望着五位长老的背影，神色阴晴不定。 他怀疑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而且这五个人，所图不小！ 这完全就是逼宫，假如成功了的话，楚至道下去，白洁衣下去了，然后呢？ 然后这五个老头彻底掌控炎黄峰？ 不只是楚御这么想，大殿之内的所有人，几乎都是抱着同样的想法。 谁知那陈无悔此时却转过了身体，望向所有人，缓缓开了口。 “若非逼不得已，老夫绝不会险行下策，老夫所为，不过是还这山门一片清明罢了。” 说完后，陈无悔的目光扫过大殿之中的所有人。 “老夫在此下毒誓，今日卸下长老之位，此后入那后山悔过崖，终生不出从此不问山门之事，如若违背誓言，炎黄峰所有弟子，皆可将老夫诛之，楚家列宗列宗为证！” 楚御面色羞红。 不只是他，每一个人的面色都隐隐红。 或许。。。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或许，这是陈无悔联合其他四位长老逼宫。 无论起因是什么，过程是什么，可是这个结果对陈无悔没有任何益处。 走出大殿的时候，陈无悔就要进入后山悔过崖，从此山门之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自囚于悔过崖终身不出！ 没有人怀疑这个誓言的真伪，因为陈无悔是在这大殿之中，在楚家数位祖先画像下的毒誓，若是违背了誓言，那便是对楚家祖上不敬，而且他说了，炎黄峰所有弟子，可以直接将他弄死！ 其他四位长老，纷纷转身，异口同声道：“老夫下毒誓，今日卸下长老之位，此后入那后山悔过崖，终生不出从此不问山门之事，如若违背誓言，炎黄峰所有弟子，皆可将老夫诛之，楚家列宗列宗为证！” 百里浪老泪纵横，大步流星来到了大殿之外，大吼道：“戒律堂弟子何在，将老夫熊皮大袄取来。” 过了几分钟，一名后山的弟子将熊皮大袄递给了百里浪。 百里浪转身进入大殿之内，来到了陈无悔面前，亲手为他披上，随即将他扶到蒲团之上。 楚御、百里路、云非攻、楚至道，依次站了起来，将其他四位长老扶到了蒲团之上让他们坐下。 这一刻，这五位长老。。。不再是长老，身上再无任何光环，不是退位，而是戴罪之身。 所有人到了此时已经明白，从一言九鼎的长老，眨眼之间变成了终身自囚于后山悔过崖的垂暮老人，这五人为的，只是能让大家静下心听他们说说话，说说他们对炎黄峰的担忧，说说他们为何要这么做，仅此而已，没有任何利益诉求。 这一刻，大家只需要聆听。 一切的过程，都是为了 目的。 无论是五位长老向着几幅画像告状还是让堂下弟子长跪不起，为的，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开口，开口让其他人倾听！ 而且，他们将要说的话，所有人都会知道，包括外门弟子。 “至道师侄。”陈无悔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怜惜。 从辈分上来看，陈无悔比楚至道高一辈，叫师侄也没错。 “至道师侄，若是没有白洁衣处处刁难于你，待你故去，这大殿墙壁上，必有你一席之地。” 楚至道面色复杂。 能够在死了后把画像挂在这大殿之中，屈指可数，九百多年来将近有千位掌门，可是画像却只有区区十数副，要知道连上一代掌门也就是楚至道他爹都没有这个资格。 陈无悔这样说，已经是最高的褒奖了。 “可惜，可惜，可惜！” 一连说了三个可惜，陈无悔微微叹了口气：“时也命也，这掌门之位，已不适于你，白洁衣，已然令你变的狭隘多疑！” 楚至道脸上倒没什么意外的表情，也不震怒。 他需要做的，只有聆听。 而且别说陈无悔已经不是长老了，就算他是，自己退不退那也不是一个二等长老说了算的。 陈无悔又看向了白洁衣：“师兄。。。你，误入歧途了。” “至道师侄执掌掌门大位之前，众多长老弟子敬你，可至道师侄执掌掌门之位后，众多长老弟子，畏你，也只是畏你。” “师兄，放下吧，你已为外姓长老第一人，风景看过了，莫要再贪恋。” 白洁衣微微哼了一声，态度恶劣，不过却没有作。 由此也可以看出来白洁衣和楚至道两人的不同。 如果让楚御来选的话，二人只能有一个扛把子，那就矮子里面拔将军，他肯定选楚至道。 亲不亲戚的先不说，先这白洁衣的心眼实在是太小了，刚上位还好说，久而久之，肯定会将楚家后人对炎黄峰的影响降至最低，最好的办法，那就是除掉自己。 “诸位，我炎黄峰求的，是道，不是那浮云虚名，何至于此，误入了歧途趁早抽身而退，亡羊补牢为时不晚，莫要寒了诸多弟子的心，莫要。。。断了这千年传承。” 在陈无悔的目光扫视下，诸多长老无一不低下了头。 要是换了别人说这话的话，这群长老早就一个大嘴巴子呼过去了。 这就和医生让你戒烟似的，说你要是不抽烟的话，买烟的钱存下来现在都买上宝马开了。 你要是反问医生抽烟不抽烟，不抽烟宝马又在哪里，医生说宝马就在楼下停着呢，你肯定连个屁都不带放。 要是医生说他还骑小鸟电动车的话，你肯定得一个嘴巴子呼上去。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大致上就是这么个道理。 陈无悔放下了，也做到了，没有任何贪恋，这长老他说不当就不当了，非但如此，还要自囚于后山戒律崖永不问山门之事。 这是一个纯粹的人，说出任何一句话，都没有功利心，即便有，那也是为了这炎黄峰。 山门之中张口传承闭口传承的人多了，陈无悔也是，句句不离传承，不离为了诸多弟子，可不同的是，陈无悔真的做到了，他连长老之位都不要了，这还不止，还自囚于后山悔过崖上。 这就是牺牲，只有敢牺牲的人，才有这个资格让别人聆听。 再次看向白洁衣，陈无悔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师兄，退位吧，师弟恳求，恳求师兄退位！” 话音一落，其他四名长老冲着白洁衣齐齐作了个道揖：“师弟恳求，结衣长老退位！” “放肆！”白洁衣怒冲冠：“老夫乃是席一等长老，是留是退，岂是你们这些。。。” “住嘴！” 没等白洁衣说完，百里浪低吼了一声，一双铁拳捏的嘎巴嘎巴直响。 冷冷的哼了一声，百里浪随即转头冲着陈无悔恭声道：“无悔师弟，你继续说。” 陈无悔冲着百里浪友善一笑，再次看向了楚至道。 “至道师侄，你与白洁衣二人之间的矛盾，已是不可调和，可若是你二人继续下去，连累的，乃是门内上千弟子，耽误的 更是炎黄峰千年基业，至道师侄，你是识大体之人，白洁衣不肯退位，贪恋权位只是其一，其二，便是有那后顾之忧。” 楚御乐了，瞅着白洁衣揶揄道：“听见没，人家说你胆子小，怕你担心受到打击报复。” 白洁衣：“。。。” 楚御埋汰完白洁衣，又看向了楚至道：“你也是，人品也太不坚挺了吧，赶紧个毒誓，说你以后肯定不能打击报复白洁衣。” 楚至道：“。。。” 他倒是想，只要白洁衣退位，别说现在毒誓了，就是叫一声爸爸都行。 问题是白洁衣也不可能退位啊。 陈无悔看向楚至道，目光灼灼道：“这掌门之位，至道师侄也不要贪恋了，当那长老又有何不可，都是为了这炎黄峰千年基业。” 楚至道面色大变：“我乃楚家后人，若我退位，何人担当，祖训有载，非楚家后人非能执掌炎黄峰山门掌门大位，此事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陈无悔微微一笑，伸手一指楚御：“楚家后人，并非只你一人。”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楚御的身上。 楚御傻眼了。 看热闹看的好好的，和我有个毛关系。 楚至道的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微微看了一眼楚御。 百里浪苦笑一声，对陈无悔拱了拱手：“师弟有所不知，楚御他。。。志不在此，若是强留，岂不让楚御心生逆反之心，强扭的瓜，不甜。” “可是它解渴啊。”楚御顺口接了句。 话音一落，楚至道的目光变了，望向楚御，满是戒备。 楚御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他就是顺口接了一嘴，结果还让楚至道误会了。 “哦，是吗？”陈无悔笑吟吟的看向了楚御。 这一刻，楚御能够感受到楚至道那如同实质的目光。 “无悔长老，百里老货说的没错。”楚御摊了摊手笑道：“楚至道虽然人次了点，但是最起码还是有点底线的。。。” 说到这里，楚御顿了顿。 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也懒得继续装下去了，因为没什么意义。 等大家从议事大殿走出去后，这大殿里只能留下一个人。 这人必须楚至道，而不是白洁衣！ 因为两伙人必须有一个错的，若是谁都没错，根本没办法给门内上千弟子一个交代。 两害取其轻，本身白洁衣就不是什么好鸟，让他退位，算是给知道内情的弟子们一个交代了，要不然根本没办法收场。 可要是让楚至道退位的话，名誉受到损害的可就不止是一个楚至道了，而是所有弟子的信仰，那就是楚家祖上传承下来的精神和求道的心。 停顿了一下，楚御继续说道：“相比楚至道，白洁衣这老家伙太不是个玩意了，这就是个老棺材。。。” “黄口小儿，你说什么！” 白洁衣勃然大怒，结果没等有下一步动作，老百里已经站了起来，面色阴沉如水。 “老东西，再多废话一句，老子撕烂你的嘴！” 楚御哈哈大笑。 其实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拳头大就是道理。 还好自己最先投靠的是百里浪，要是跟着楚至道或者白洁衣混的话，惹的百里浪不开心，照样挨揍。 楚御能够想到的事情，百里浪如何想不到。 他很清楚，今天虽然意外频出，可是无论生什么事情，今天必须得有个结果，这大殿，只能有一个主人，不是楚至道就是白洁衣。 和楚御一样，他觉得楚至道就是再不是个东西，那至少也比白洁衣强点。 提起了白洁衣，楚御渐渐收敛起了笑容，冷声道：“无悔长老，你说的不错，白洁衣，不能继续当这席一等长老了，不是为了楚至道，而是为了炎黄峰的上千弟子，更是为了炎黄峰能够继续传承下去！” 楚御这话一出口，等于公然和白洁衣撕破了脸皮。 楚至道欣慰的笑了。 到底是自家人，虽然平常挺不地道的而且长的和二五仔似的，可至少最后时刻还是挺自己的，就凭这一点，这一声神兵贤弟就没白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