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自己
直到这个时候，他握着茶杯的手，依旧是在发颤。 “不知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从第一个梦境开始，就一直就没有醒来过。” “现在的你，依然是在梦境里，而你其实还睡在你的老家里，从你回到家中之后，你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个梦。” “现在是个梦，我也只是你梦境里的人。” 大师笑了笑。 他浑身一震。 从一开始就没有醒过来？ 那他陷入了多少层梦境？ 光是想一想，他便是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哈哈，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一般来说，梦境中出现的人和事物，都是你所熟悉的，你以前是不认识我的，所以如果你是在做梦，那么不该会有我的出现。” 大师却笑了起来。 他好像也觉得有道理，好像松了口气。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才好？” “要怎么办，才能彻底的摆脱它？” 他也觉得，在03：15这个时间不睡觉，如果只是一次两次还好，要一次失误都不出现，近乎是不可能的。 “只有找到根源。” 大师眯着眼。 “你是在你老家被它缠上的，所以不如，我们就再回一次你的老家。” 大师似乎把握十足。 岩泉镇是滨海市下辖的一个边陲小镇，如华夏大部分城镇一样，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他们选择了晚上的那趟车。 想要重温一下，上次所发生的事情。 还是一样的夜晚，一样的漆黑静谧。 只是这一次，不是他独自一人。 还有跟他一起的大师。 他有些紧张，也有些，好像不太真实的感觉。 零点到来。 路灯依旧熄灭。 小区没有保安，也没有人，好像一下子，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去了。 “亮！” 他把楼道里的声控灯叫亮。 柔和的昏黄光芒，却令得那种不真实的感觉，似乎愈发的强烈了。 只是这一次，没有父亲的迎接，大门是紧闭着的。 他敲着门，大叫着他回来了。 可家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像里面根本没有人。 又或者是，人已经睡死了过去。 他有些无奈。 “该死的，长久不回家，连门钥匙都没有。” 他咒骂着，感觉有种心烦意乱。 “把门撞开吧。” 大师说话了。 “好……” 他下意识的点头。 虽然，就在他这般话语落下，心里突然有种强烈的，千万不要把门打开的感觉。 “嘭！” 可他还没来得及深思。 大师直接便是将门撞开了。 血！ 血腥味，无比的浓重。 整个房间里，全都是血。 他如同行尸走肉。 他推开房门，那是老姐的门。 老姐穿着一件白衣服，背对着他站在墙角。 他走过去拉了一把。 老姐应声而倒。 她的脸上全是血。 血液都凝固了，尸臭无比的浓郁。 最主要的是，那般脸，整个脸都被人剥了下来。 他惊骇了，夺路而逃。 而慌乱间，冲进了浴室。 浴室的浴缸里，血水充斥着，浑浊不堪，看上去已经存在很久了，上面还漂着一具尸。 那是他爸！ 大师走了过来。 “看来，你第一次做的梦，都是真的，你爸跟你姐都死了，你那天回来，看到的是他们的尸体。” 大师看上去很平静。 他却仓惶的后退着，他感觉难以置信。 他想起了，电视里无论如何调，都是那两个台。 一个是无面女鬼，一个是一具腐烂的尸体。 原来，那不是梦。 只是他不愿相信，他所见到的那一幕。 所以，他才认为，那就是个梦。 “别，别相信他，这都是假的！” 心里突然有着一道声音，在他的耳边，如同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我，我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他突然变成了上帝视角。 他看到了他自己，还有大师。 还有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躲在角落。 黑衣人提着一把尖刀。 那种刀，通常只会出现在猪肉摊子的屠夫手里。 黑衣人朝他们走了过去。 “快，快点转身，他来了，他就在你身后。” 他拼命提醒着自己。 但自己无动于衷。 “噗！” 终于，尖刀刺了下去。 只是，刺下去的目标，不是他，而是大师。 鲜血喷溅。 大师栽倒在地。 “别，别过来。” 他浑身发抖。 黑衣人却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啪。” 窗外的路灯亮了起来。 染红的鲜血，在窗外透进来的光芒的照耀下，无比的醒目刺眼。 尖刃散发着寒芒，冰冷的不近人情。 “杀了他，快，杀了他！” 一道声音，仿佛命令似的在他的耳边响起。 不知哪来的力量，他抄起一旁的一张椅子，便是对着黑衣人砸了下去。 黑衣人应声而倒。 黑衣人的面具，也随之脱落了下来。 那是一张普普通通的脸。 那张脸，跟他的脸一模一样！ “我杀了我自己？” 他觉得荒唐，觉得不可思议。 他想取代他自己。 “没什么不可思议的，每一个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 一阵强光射了进来。 薛勇不适应的眯起了双目。 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熟悉的办公室。 现在是大白天，外面车水马龙。 那种不真实的感觉，终于彻底的散去了。 周北平额上沁满着汗水。 梦魇的可怕，超乎他的想象。 最主要的是，这是在薛勇的梦里，他无法直接插手，也不可能像电影里那样的，进入到薛勇的梦里。 他只能用静心咒，安抚着薛勇的魂体。 在他的耳边，给他一些提示。 事实证明，这果然是有用的。 薛勇战胜了他自己。 从周北平最开始让他睡，他便睡着了。 所以之后的。 所谓的03：15不睡觉就可以逃避梦魇，所谓的一起回老家寻找根源，所谓的父亲姐姐已经死了，其实都是梦境。 多重梦境。 薛勇很难想象，如果不是他鼓起勇气，抄起凳子砸倒了黑衣人。 他是不是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又或者，醒过来的人，已经不是他了。 而是那个黑衣人。 薛勇离开了，留下了一万块的酬金。 周北平若有所思，拿着桌上红彤彤的钞票，在手里掂了掂。 他没有注意到，薛勇刚才坐的位置，一道肉眼看不见的虚影，慢慢的，进入了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