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人与鬼
咳咳~~ 宁峰睁开眼睛，只感觉自己像是从水下刚爬出来肺腔无气，顿时狠狠的吸了一口空气。 然后，有些愣地看了一眼四方。 他躺在红床上，头下是红枕头，熟悉的惨白色烛火依旧瘆人。 这是.......回来了？ 宁峰完全不明白，自己在冲过小溪之后，怎么突然脚底下就成了一片幽深崖壁。而自己，怎么又会重新出现在这茅草屋子？ 他从床上爬起来，扫视了一眼四周没找到纪玲珑身影。 反倒是看到了那老翁老妪，两个人凑在一起，低头默然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他伸头靠近窗子，仔细的瞥了过去，才是发现两人凑在一起，摆弄着各种纸人和纸屋。 这是.....剪纸？ 宁峰看那老妪手中捏着剪子，熟悉的手法下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俏人儿出现。正巧手上剪的是个嫩娃娃，往地面上一放竟然直接跑了起来。 纸人，活了过来。 边笑，边呼呼的朝着四周跑去。 宁峰顿时目光警惕至极，盯着这嫩娃娃，却看他忽然跑到了小溪边，嘟的不小心落入水中。 顿时，娃娃重新化作两片纸人。 溪水一冲，娃娃直接被流淌走开了。 “这溪水！” 宁峰见状，轻声的呢喃自语起来，像是又明白了什么。 老妪依旧剪着纸娃娃，而老翁则是剪着纸屋、纸床、纸枕头，剪好了全都丢给刚落地的娃娃，娃娃高兴的捧着这些东西，冲向溪水中，却在一瞬间所有一切都被溪水冲走。 眨眨眼，宁峰来回的在这老翁老妪身上打量，又看看那娃娃。 不知何时，他才发现老翁老妪停下了手。 没有眼珠子的两个空洞洞眼眶，看向了他。 这一刻，宁峰右手下九蛇刀微微流入袖口指间，随时准备出手。即便他完全摸不清眼前这两人的底细，但宁峰不可能坐以待毙。 好在宁峰的担忧并没有发生，老妪突然笑了一下， “大郎，跟媳妇好好过日子，早日生个娃娃。” 老妪笑得很单纯，这话仿佛从内心发出一样，让宁峰更加诧异。 莫名的把自己当成大郎，莫名的要把纪玲珑嫁给大郎，这老翁老妪，实在是太奇怪了。 “吃饭了。” 纪玲珑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朝着三人轻声呼唤。 ........ 第九次无法逃脱，宁峰并没有受到老翁老妪的怪罪。他尝试了九次，每次都是冲过小溪时候，坠入深渊悬崖陷入昏迷，然后就重新出现在新房红床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峰也不清楚自己被困在这里多久了，纪玲珑甚至都已经有些绝望。 这地方，太诡异了。 “这头发胡子也长这么长了，得找个镜子剃一下。”宁峰摸了摸自己身后和下巴，略有些难受自语。 他摸出一把九蛇刀，却没有找到镜子，让宁峰略微郁闷。 “这老翁老妪生活，都不用镜子的吗？” 宁峰轻语，只得朝着小溪边走去，打算借着溪水剃发了。 溪水清澈见底，流动的节奏也是很均匀，完全可以当镜子用。 宁峰满意一笑，正准备低头先剃胡子—— 嘭！ 九蛇刀直接从指间滑落下去，宁峰强行压制住脸上的震惊。他再低头看了一眼水中的倒影，忍不住吸了一口气。 这是，骷髅？ 溪水的倒影中，宁峰蓄满的胡须完全不见，头发也看不到，只有个光头骷髅。 他略有些讶异，又对着九蛇刀的光滑刀面上看了一眼—— 银亮亮的人脸，不是骷髅。 宁峰往后看了一眼，老翁和老妪应该再屋子里，他略松了一口气。随后，他平静的将胡须和毛发剪完，因为没有镜子，都稍微留长了些许。 静悄悄的，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宁峰回到了屋子。 入夜，他将收集好溪水的石盆端出来，让纪玲珑看了一眼—— 骷髅！ 宁峰确定了，捂住了纪玲珑的嘴，不让她的激动和兴奋暴露接下来的计划。 次日，宁峰早早起身，开始一天熟悉的忙碌。 打扫婚堂，这婚堂是老翁和老妪坚持要保留的，每一天都要更换新的香烛。宁峰完全不明白老翁和老妪的坚持为何，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平日这都是纪玲珑清扫，宁峰今天亲自来。 等他来的时候，即便很熟悉老翁老妪，宁峰依旧是略有些被吓一跳。 两个老人，穿着红色的喜庆服饰，是那一日宁峰成亲那天两人所穿的衣服。 他们就静静的坐在大‘囍’字下方，笑容依旧。 除了那空洞眼睛，一切都像是迈入生命结束的老翁老妪。 两人仿佛并没有看到他，只是静静的像木偶一样坐着。宁峰端着石盆，里面盛放着溪水，假装开始清理烛火。 一切，都仿佛很平静。 如果不是屋外突然传来的尖叫孩童声音，这里简直都像是画中的世界，平静到极致。 “大郎！” 屋外的尖叫声音过后，老妪像是被惊醒了，声音有些冷的喊着宁峰。 宁峰换香烛的手停住，整个人有些僵硬。 “大郎！” 老妪又叫了一声，声音中夹杂着一丝怒意。宁峰终于是抬头，平静的看向了老妪，右手也端起了溪水。 “叫我干什么？” 宁峰声音传出，并无慌乱。 “是你搞的鬼？” “我只想回去。” 老妪逼问，宁峰依旧淡然。 “留在这里有什么不好？好好给我生个娃娃不行吗？”老妪再逼问， 只是这一次，宁峰脸上神情终于有了些许波动，他看向老妪，情绪复杂， “生个娃娃没什么不好的，可惜如果生完以后，要被你做成娃娃，那可就不好了！”宁峰轻语， 话音刚落却骤然感一阵剧烈的威势铺面压来，老妪猛地站起，身子颤栗的盯着宁峰。 空洞洞的眼眶之中，莫名的燃烧起了一丝火焰。 气氛，就如此般陷入凝重。 “小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老妪收着怒气，盯向宁峰。 宁峰讶异，没想到老妪现在竟然还关心这个，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拖延时间。似乎是察觉到了宁峰眼神的意思，老妪有些自傲的开口， “怕我直接出手阻挠你的计划吗？老婆子让你去做，你又能翻出什么风浪？” 老婆子很是自信，宁峰都忍不住笑了。 摇摇头，他轻声道来， “发现你是鬼，而他是人，也不过才几天，就是溪水的倒影里偶然发现的。我倒是更好奇，他一个人，怎么会跟你一个‘鬼’生活在一起，不怕吗？” 宁峰一指身后老翁，他一直以来都甚少开口，只是笑笑。 在溪水的倒影之中，他，宁峰，还有纪玲珑都是骷髅。 唯有老妪，还是老妪。 “原来如此。” 老妪自语一声，也没多想自己因为溪水被识破的信息。反倒是同样看向了自己身边的老翁，等他的回答。 老翁静静坐着，眼眶中的空洞并不是假的。 “老婆子，坐下吧。”轻轻的拍了一下身侧的老妪，老翁尽力的露出和蔼笑容看向宁峰。 “不用怕，鬼也挺不错的。我以前的时候，倒是也很怕很怕鬼。” “不过后来老婆子突然离世以后，我突然觉得这世界上有鬼也挺好的。”老翁静静的说着，平静的话语里并没有太多的波澜。 宁峰，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