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3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不等来将说话,阮福源就发怒了,指着那人厉喝道:“为将者,就算身处险境亦不能慌乱!用明国的话说,即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如此才能沉着冷静地处理事情。这个道理,你是不明白么!” 言语之间,似乎已经有决定,只要这个将领有一丝犹豫地,估计他马上会废了这将领,因为这说明就没资格当一员将领! 不过,按照他所想,他都已经这样教了,只要不是傻子,肯定不会犹豫,会表现出该有的沉着冷静出来。 然而,这一次,阮福源想错了,这名将领还是惊慌地靠近后,慌里慌张地禀告道:“殿下,大事不妙啊!明军在几日之前就已经在费福登陆,如今已经截断我军退路……” “什么?你说什么?”阮福源听得大惊,都等不及这名将领把话说完,就大惊失色地打断问道,“明军在费福登陆?这……这怎么可能?” 他这话刚说完,边上的乔治也得到了翻译,同样大惊失色地抢先一步,蹿到了阮福源的前面,盯着那名将领大声问道:“什么,费福被明军占了?那炮坊,船厂,还有我葡萄牙的营地呢?” 说完之后,感觉勾通太慢了,他一把扯过身边的翻译,赶紧推了他一把,让他快点翻译。 葡萄牙人在安南的势力,如今都集中在费福,完全可以说,安南的葡萄牙人,根就在费福,是花了他们无数心血的地方,这个地方,绝不容有失的!因此,乔治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惊慌就怪了! 那名将领此时没有心情提醒两位头领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动,只是惊慌地把他所知道的情况给禀告了一遍。无非是费福,也就是会安的明军向北进攻时,阮福源在后方的军队才得到消息,快速赶来升龙府禀告了。 听完了具体的消息,阮福源犹如失了魂魄一般,有点傻傻地,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地说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明军怎么可能刚好在费福,在后方空虚的时候突然登陆呢?这不可能啊!万一要是中间有什么变故,这支明军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他们怎么就敢冒这个险呢?想不通……” 葡萄牙总督乔治也和阮福源差不多,难兄难弟的样子,无法接受听到的事实。 对他们两人来说,明军突然端了他们的老巢,截断了他们的后路,那这意思就很明白了。明国绝对不会轻轻地放过他们,哪怕他们用普名声和沙定海这两个反叛土司的首级也没用,再服软,再做什么面子事情也没用!要不然,明军不可能冒那么大的风险去端他们的老巢。 当然了,至少他们两人是这么想的。对于大明来说,有锦衣卫的事先布局,有聊天群可以即时通讯,其实在合适时间端掉他们的老巢还真不是非常冒险。 “殿下,怎么办?我们怎么办?”那名将领很没眼力,不悄悄溜走,反而是在惊慌地叫唤。 好一会后,终于把阮福源唤回了神。 阮福源不知何时,眼睛变得血红,抬头看着夕阳西下的升龙府城墙,似乎是被血染红了一般的颜色。脸色变得狰狞,厉声喝道:“集结所有兵马连夜杀回去,一定要重新夺回来!” 然而,如今他的军队,都因为围剿土司军卒而散出去了,城里城外都有,根本不可能说集结就集结起来。不要说连夜了,明日一早能不能动身,都是个未知数。 他的手下将领听了,正想说话时,忽然远处又有飞骑而来,从服饰上看,应该是派出去的斥候。 这名斥候飞快地滚鞍落马,气喘吁吁地禀告道:“殿下,明军已出镇南关,正杀奔升龙府而来。人数……人数无法估计……” “什么?”阮福源那血红地眼睛盯着这名斥候,厉声喝道,“人数都估算不出来,孤要你何用?” “不是的,殿下!”那名斥候慌忙回答道,“明军源源不断的出镇南关,走完一支又有一支,实在不知道后方还有多少明军!” “……”阮福源一听,有点傻住了。此时的他,已是明白,明军这是南北夹击,是要一举平定安南来了! 不止是他,连乔治也傻了。或者他比起阮福源来说,不算是地主,因此先回过神来,立刻对阮福源说道:“能不能打赢明军的?要不行的话,我们立刻撤往海边,那里还有我们的舰队!大不了……大不了从海上撤走!” 他是能走,可阮福源的根就在安南,没法走!再者说了,那些水师也没法把他的军队都装走。就算能装走,没有粮食,要在海上航行多日,也必然会饿死大量的军卒。这个法子,基本上对于阮福源来说是不可行的。 这么想着,阮福源先是对斥候和底下站着的将领咆哮道:“快,立刻探明明军兵力,明军远道而来,必定疲惫不堪,我军刚获大胜,说不定能打败他们的!” 看着手下慌里慌张地奉令而去后,他才转过身,看着乔治说道:“明军不是没有占领过安南,可一样被我安南人给赶走了。这一次,照样要把明军赶回去。而这,就是阁下所说的,一定要先展现实力,以后才能和明国去和谈。这一关,只要阁下和孤同心协力,一定能扛过去的。” 乔治可以说是把他的本全部押在了安南,要是有可能的话,他也不想放弃的。此时听到阮福源的话,有些犹豫,对于能不能打败明军,他没有一点把握。 实在是明军突然在费福登陆,刚好抓住了战机,一举端掉了他们的老巢,截断了他们的后路。明军显然是有备而来,南北夹击,在这样的预谋之下,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打败明军! 阮福源看出了乔治的犹豫,便又许重诺,优惠条件简直是要开到和佛郎机人平分安南的地步,又如何描述安南曾经是如何打败明军的事情,才勉强让乔治同意,继续和他并肩作战。 此时夜幕已经来临,阮福源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乔治身边,却去私下叮嘱手下,让手下看住佛郎机人,万万不可让佛郎机人跑掉。 忙完了这一切,阮福源发愁了,面对来势汹汹地明军,到底该怎么打才能赢呢? 在他的心中,其实他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只是,他没有退路,必须要打赢明军而已! 而此时,在云南昆明,气氛却有了明显的转变。原本在两路土司起兵反叛之后,又加上之前已经有阿迷州和土弄山土司的叛乱,就让人感觉,这云南怎么到处都是叛乱了? 虽然昆明有大明总督坐镇,虽然在之前就开始严查内奸,一切安排地井井有条,可人心之慌乱还是再所难免的。更为关键的是,总督府发出了召集令,召集其他土司到昆明共商军情,结果,只有三四个土司到了。其他土司,不约而同地一起得了病,病情各种各样,不过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没法行动,无法到昆明来了。 这种状况,甚至还让昆明都有了一些私下的议论。说云南原本在沐王府的治理下,哪有这么多的土司叛乱!结果朝廷先是派了个内阁钦差过来,而后又是调了什么总督来坐镇,结果倒好,土司的叛乱一个接一个,这云南,朝廷还到底要不要了? 甚至还有更激进点的言论,说朝廷委派来的官员无能,只会逼反土司,却不会擦屁股,把造反的土司镇压下去。这样的官员,也不知道是怎么混成朝廷高官的? 正当这些言论在蔓延时,白杆军忽然出现在昆明。这支精锐军队的出现,顿时,让昆明城内的不和谐言论都止住了。而且,原本造反土司想来围攻昆明的迹象,也一下没了。有病的那些土司中,有几个人忽然病就好了,连夜赶来了昆明。 但是,白杆军驻扎在昆明按兵不动。几天之后,昆明城内又有谣言起来了。说白杆军也是石柱土司,他们对朝廷目前的政策很是不满,因此才按兵不动。 可是,没过几天,就犹如一夜之间,忽然从地底冒出来一般。朝廷大军竟然一支支地出现在昆明,各路将领,参杂着各地的口音,纷纷大张旗鼓地入城向总督府报到。 任何不和谐地言论,一下子就突然没了。所有那些有病土司,全都兵好了,纷纷赶往总督府表忠心。昆明百姓的一颗心,也由此定了下来。说起来,自从开国之后,他们还从来没听说过有那么多朝廷的军队进入昆明,进入云南。 而在这个时候,总督府也终于把那些扣押着的邸报放了出来,这让昆明城一下了解到了外面的情况。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原来皇上竟然御驾亲征,平定了辽东。大明北方,再无对手,这样一来,这么多朝廷大军进入云南,就很容易理解了。朝廷甚至都实力,能抽调更多的兵力来云南。毕竟大明的百万边军,那可不是说着玩的。这种情况下,就算云南这边所有的土司都反了,相信朝廷也有能力平定之! 按照计划,大军便要在明日出征,领着各土司军队围堵北方造反土司的军队。这其中,各土司的军队负责围堵,各地方的卫所军队则进攻,和这土司军队进行接触交战,主要用于这些精简后的卫所军队的练兵。 不过在出发前,总督府朱燮元这边一条私聊便到了崇祯皇帝这里,禀告了昆明这段时间来的情况总结,并奏明道:“陛下,城内的谣言,老臣已经查明,源头来自沐王府,是沐王府的外管家,通过第三者雇佣了一些帮闲散布的。” 崇祯皇帝看到这条消息,并不吃惊,因为在昆明城内的锦衣卫已经给他禀告了这个事情。如今两者结论一致,他在考虑了一会后,便回复朱燮元这边道:“朕已知悉,今晚朕便会安排这事!” 对于沐王府,说句实话,朱燮元还真没权限处置,因此,他才把这事向崇祯皇帝做了禀告的。因此一听,他又有点好奇皇上会怎么安排这事,只是皇上没说,他也不好问。 不过这事,他并没有纳闷多久。 在朱燮元禀告完消息之后没多久,一队锦衣卫便把有关人证物证从总督府提走,直接去了沐王府。 之后,在沐王府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并没有人知道。只是当锦衣卫走得时候,已经没有那些人证物证了。而在第二天一早,沐王府便派人到总督府,说沐家镇守云南,如今出了这么多土司逆贼,沐家也有责任,愿意捐献一部分军资以做大军平叛之用。 在原本的历史上,沙普之乱的后期,沙定洲之所以千方百计攻占云南昆明,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沐王府的财富。史载:沐氏世镇云南,府藏盈积。佛顶石、青箭头、丹砂、落红、琥珀、马蹄、赤金皆装以箧,箧皆百斤,藏以高板,板库五十箧,共二百五十余库,他珍宝不可胜计。定洲运入本峒,累月不绝。由此可见,沐王府的财富有多少! 这个位面上,沐王府不甘心云南的大权旁落,以为看到有机会,就搞一些小动作,结果没想到被总督府和锦衣卫都抓到了把柄。崇祯皇帝便用这个把柄,迫使沐王府捐出了部分财产以作军资。 这笔意外之财,让朱燮元不由得很是欢喜。他明白,如果是他出面去和沐王府交涉的话,恐怕沐王府不可能拿出这些钱财,毕竟沐王府完全可以把责任都推到那外管事的头上。然而,锦衣卫上门,那就不一样了。 有了这笔额外之财,这出征的底气都足了不少。 与此同时,在阿迷州的万彩莲,在款待土弄山土司沙定海之弟沙定洲,同样也是很高兴。说起来,这沙定洲的年龄才和她相当。而且从她接触这沙定洲的过程中,她发现了沙定洲身上有普名声和沙定海所没有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