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2 联名上书
说话间,就见一名白胡子老爷爷被人扶着出来。 在门口对持的那群男方的人,看到之后,纷纷恭敬了态度,让开了一条路。 这个老人正是陈实功,庄门口因为他的事情闹得很厉害,而且对方还是亲家,让他有点不安,就怕冲突起来伤了人,不管是那方的人,都不好。因此就硬是要出来。结果还没到门口时,就听到了一番让他很是意外的话。 虽然听着声音有点年轻,可这人对于外科动刀之术,似乎很有也研究。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个人对于外科倾向性很明显,隐隐地,让他有一种知音之感。 因此,他便连忙出来相见。只是没想到,这一看到,发现是一个年轻人之后,不由得一下愣在了那里。 中医可不比西医,讲究得是经验。因此,一般来说,年纪大的中医,才是医术高明的医师!而年纪轻,不说绝对不是医术高明的医师,至少普遍的认识上,都是符合“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准则。 崇祯皇帝从他们见到这老人的称呼上,知道这老人就是陈实功,不由得也是有点意外。因为,这陈实功实在太老了,须发全白,比朝堂上的徐光启、孙承宗等人都要老。 这个年纪,看来是不可能让其出山的。 这么想着,心中微微有点失望,不过表面上,却也没有显露出来。就冲这年纪,便抱拳一礼道:“可是陈医师当面?” 之前称呼陈若虚,感觉年纪太大了,不大好当面叫,就改口了。 陈实功听了,点点头道:“是老朽,不知这位公子是?” “我姓朱!”崇祯皇帝回答道,“慕名而来,想就外科方面和陈医师探讨下,为我大明在外科方面的医术提高,做一些努力!” “这口气好大!”女方那边的人听到两边似乎都不把他们当回事,不由得有点恼怒,当即冷嘲热讽起来,“该不会真想着开膛破肚还能活人吧?” 又有的女方人,则向陈实功喊了起来:“你以为你是华佗啊,如今害死了我们玲儿,你说怎么办吧?” “走走走,去县衙,让县尊秉公论断!” “……” 陈实功听了,终归是理亏,露出歉意,先对崇祯皇帝说道:“实在对不起小友,庄子里有事,现在有点不适合……” 崇祯皇帝却有点不以为意,这个事情,女方就没有责任了,那么小就嫁出来,难道不知道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么? 他当即翻身下马,对陈实功道:“这事就这样,你们双方和解便是,让小辈去解决吧。陈医师,请!” 话里话外,隐隐地让人感觉到,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崇祯皇帝的举动,让男女方都有点意外。其中女方那边的脸色都有点不好看,正要说什么时,一名锦衣卫校尉得到指示,上前亮出腰牌道:“锦衣卫办事!” 如果是县衙来人,或许就算是县尊亲自来了,说了这话,男女双方都不见得会卖帐。可这锦衣卫腰牌一亮出来,那就没道理可以讲了,更不用说,刚才崇祯皇帝所说,也是为他们好。 无奈之下,女方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违背锦衣卫的指示。 男方倒是高兴了,这事能好好地解决,那自然是最符合他们的意思了。 陈实功连忙重新双手抱拳见礼道:“草民陈实功,见过大人!” 不知道官职,但想着肯定是锦衣卫中的高官,这么说也不会有错。 崇祯皇帝当即微微一笑道:“不用客气,我们好好聊聊,希望陈医师多多指点。” 不要说明面上的锦衣卫身份了,光是他解决眼下这事,陈实功都是真心诚意地感激,自然是准备言无不尽了。 到了庄子里后,崇祯皇帝问,陈实功回答,让崇祯皇帝一下了解了好多。 原来,中医外科,在大明一直有发展。如果汪机《外科理例》、薛己《外科枢要》等,都为陈实功提供了经验,增长了见识,让他在外科上能走得更远。 他针对当前外科不少依赖家传一技之长,摒弃内治,而“常治法多针刀、砒、硵、线坠等法,使患者受之苦楚,因循都不医治”的流弊,给予大胆纠偏,提出“内外并重”“泄毒外出为第一要”的新思想,结合他自己丰富的外科临证经验,著成《外科正宗》一书。 说着,还让人拿出了他自己写成的《外科正宗》一书给崇祯皇帝看,顺便解释一二。崇祯皇帝不知道,如果按历史原本发展的话,陈实功会成为中医外科史上第一大学派“正宗派”的创始人。 随便翻了一下,崇祯皇帝发现,陈实功对截肢、鼻息肉摘除、气管缝合、咽喉部异物剔除术,以及用枯痔散、枯痔钉、挂线法治疗痔漏等,都有研究。甚至对对乳癌的描述和预后判断,看着都是全面具体,切合实际。 这个发现,让崇祯皇帝有点欣喜。他正在看着,就见陈实功又拿出了两本书,对崇祯皇帝说道:“大人请看,这两本西夷的书,草民感觉都是真的。今次的剖腹取子,也有参考这两本书上的人体之说。说起来,我们大明对于人体构造具体的认识,终归是不如西夷的。” 崇祯皇帝听了,接过来一看,果然是西夷的书,一本书名是《泰西人身说概》,另外一本是《人身图说》。他一边听陈实功讲述,一边翻看这两本书。 《泰西人身说概》分二卷,上卷论骨、筋、皮、肉、脉络、血液等解剖学方面知识;而下卷则论感觉系统,包括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以及行动、语言等方面的知识。至于《人身图说》一书,则着重论脉、心、胃、大小肠、胆、脾、男女外阴、子宫等解剖生理。这两本书,互为补充,算是解剖学上的两本入门书籍。 据陈实功介绍,这两本书都是西夷传教士邓玉函传入,和大明官员李之藻合译而成草稿,最后由另外一名大明官员毕拱辰整理出版。 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两个人的名字。 陈实功这边却还在感慨着:“西夷的习俗和我大明不同,如果我们大明有这个条件的话,草民相信,以我大明医师的才识,真要做起来,在这方面并不会比西夷差!” 虽然他说得不是很明白,可崇祯皇帝却能明白,他说得是,大明这边,解剖人体,是不被大明,或者说自古以来的中国人所接受。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解剖学方面,中国可以说并没有多少进展。最多就像陈实功他们这样,对于人体外部动刀。至于人体内部结构,就了解的少,一般而言,都比较粗略,没法做到如西夷这书上那么具体,有各种人体器官上的详细描述。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心中一动。他能听出来,至少对于陈实功而言,他是倾向于做人体解剖实验的。只是碍于中国传统的习俗,不敢而已。这次剖腹取子的手术,他如果没有看到西夷传过来的这两本书,说不定还不敢做。 这么想着,他便问道:“如陈医师所言,我大明要是放开人体解剖,朝廷明令在合适的原则上可以做这事,你觉得如何?” 就目前而言,崇祯皇帝在陈实功的眼里,是锦衣卫的身份。而锦衣卫是皇帝亲军,一定程度上就能代表皇帝的意思。因此,他也听之下不由得大喜,连忙说道:“大人,草民敢保证,大明必定会有无数人为之受益!” 就他如今的这个外科医术,已经让江南这边很多人免除许多疾病的困扰。作为中医外科最有权威的人士之一,他的观点就具有一定的权威性,能让一些知道听说过他的人多些信服。 而他之所以毫无顾忌地说这些,除了刚发生了的事情影响之外,还有他自觉时日无多,也就舍得一身剐,把以前不敢说得话都能当面说出来了。 按照原本的历史,陈实功就是在这一年逝世的,享年八十二岁。不过如今崇祯皇帝忽然到访,把他的一件最大的糟心事解决了,活得更长点估计都不会有问题。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为之欣喜,当即拍板说道:“好,既然如此,你带头联系其他名医,向朝廷上书,要求朝廷允许合适条件下可以合法解剖,以作医学研究之用!如何?” 这个事情,如果有全国名医联合提出来,那比他自己直接下旨要求这么做,威信还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效果也会好很多。 陈实功一听,面露欣喜之色,连忙点头道:“草民自当遵命,不过……不过草民年纪大了,去联系各地名医的话,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是否有生之年能完成这事。”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让锦衣卫帮你便是。”崇祯皇帝听了,想也不想地说道,“只要你报出名号,自有锦衣卫拿着你的信上门,让他们联名。” 他都想好了,就以陈实功为一个点,推荐其他名医。有陈实功的书信,加上锦衣卫亲自上门,又是利国利民的大事,那些名医也比普通人要能接受人体解剖,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而后再从其他名医那再推荐更多的名医,让锦衣卫专门派人做这事,一年时间肯定没有问题。 陈实功自然也想到了差不多的意思,知道有锦衣卫帮助,那这事基本上就不会有问题,当即大喜,连忙站起来,郑重地拱手一礼道:“大人如此心怀百姓,实乃百姓之福也!” 收到聊天群的提示声,崇祯皇帝摆摆手道:“这本来就是朝廷应该做的。” 说完之后,他想起另外那个事情,感觉一事不烦二主是最好的,便又对陈实功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也需要你联合其他名医一起上书朝廷,共同推进革新。” 陈实功听了稍微一愣,不过马上回过神来,心中想着这事估计和人体解剖的事差不多吧,这都是大好事来的。这么想着,他就态度恭敬地回答道:”不知是何事?只要草民力所能及的,必定尽力!“ 就在这时,大堂外,锦衣卫守着的门口外面,陈实功的家人,带着欣喜,在那张望,刚好被崇祯皇帝看到。这里是人家的地方,崇祯皇帝反正也不急,便对外面说道:“可有何事?” 外面的锦衣卫校尉见到皇帝问话,便侧身让开,让那家人进了大堂。 这人先向崇祯皇帝一礼,而后满脸欣喜地禀告说,在锦衣卫的协调之下,女方那边已经同意和解,不闹了。 这个事情,对于陈家来说,自然是大好事来的。陈实功听了,自然又是向崇祯皇帝道谢。 等那陈实功的家人下去之后,崇祯皇帝便微笑着说道:“我要说得另外一件事情,就和这个有关。陈医师可知,我们人类的身体发育成熟,达到可以结婚生子的年龄,一般会是多少岁?” 一听这话,陈医师略微沉默了下,便稍微有点犹豫地说道:“可是女子来月事,男子能梦遗即可?” “理论上来说,女子来月事,男子能梦遗,这确实可以生小孩了。但是,这并不是最佳的生育年龄!”崇祯皇帝一听,当即严肃地回答道,“一般来说,十八岁以前,男人和女人都还在长身体,自己的身体发育都还没有成熟,如果让他们提早结婚生子,不说这时候小孩生出来是不是最聪明,光是女人还没有成熟的身体,就很难保证女人能安然度过生育这一关。因此,我大明目前约定俗成的结婚生子年龄,是太早了的。” 就如今的大明而言,成年的冠礼,是男子在十二到十五岁之间举行,这是皇室这边,民间那边,则要晚一些,十五岁以后看条件举行。而这个时候普遍的结婚年龄,则是男子十六岁,女子十四岁。当然了,实际上结婚,偏上偏下都是有的,陈实功家的这个,就偏早了一些,才有了这个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