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老杨的故事2
那场比赛发生在长江中游的一座城市。 具体在哪一座，十年后的杨一鸣已经记不清了。 反正长江游轮出了川，江面开阔起来，少了几分湍急曲折。杨一鸣驮着铁锚在甲板上蛙跳的这项身体素质训练，不管是力量还是平衡都轻松了许多。偶尔他还能做上几组直立单腿跳，也不觉得吃力。 这座城市小杨一鸣记得之前停泊过几次，算是之前每个“赛季”的必经之处，有堪比重庆的潮湿闷热，七月末时正是酷热的时候。唯独这次去的球场他之前没有到过，是一座学校的篮球馆，暑期放假球馆空了出来，就对外经营。有些来自社会上的篮球爱好者和不少学生模样的人在打球。 老杨和杨一鸣到了球馆，照例找了一位看上去水平还可以的年轻人，组成一队，在主球框下和别人打三对三，上场后就一直赢球，一直没有下场。 一起组队的年轻人留了个滑稽的西瓜头，身高1米85左右，身体有些单薄，但动作速率很快，喜欢飘在三分线外投篮。看得出来专门模仿过斯蒂芬-库里的技术动作，喜欢连续变向，胯下和背后运球练得精熟，出手点不高但出手极快，也不算太粘球，所以和老杨小杨倒是不错的组合。 “一会我还有几个朋友来玩。看你们打得不错，到时候和他们试试啊。”西瓜头在三分线外一步飚中一记三分球，再次把一组对手送下场，他兴冲冲地说。 “诶，说曹操曹操就到。”西瓜头话音刚落，就看他向球馆入口出挥起手。想必是他说的朋友到了。 杨一鸣冲西瓜头挥手的方向望去。只见西瓜头口中的三个朋友，还真的不是什么普通人。他们统一穿着湖人队的黄色战袍，头发剃得精光，三颗圆溜溜的脑袋距离地面至少都有1米85以上：最矮的一颗光头和西瓜头个子差不多，剩下两颗一颗1米90左右，还有一颗目测可达1米95！ 三人看见西瓜头打招呼，就径直穿过球场，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突然间只感觉整个球场都安静下来，刚才还在一旁各自投篮运球的，全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向杨一鸣站的这片球场投来。 西瓜头反而像什么都没察觉到似的，奔前跑后的，一边和三颗光头学黑人地用手势打招呼，一边招呼说：“这就是我的朋友。要不我们三对三打几局试试？” “怎么打嘛？”个子1米95的光头低沉地问。他的湖人球衣胸前印着24号。 “可以转球分拨…”西瓜头提议说。 “不用这么麻烦了吧。我们三个衣服一样，就我仨一队，你们三个一队。”这次说话的是和西瓜头差不多高的一枚光头，他穿32号，后来杨一鸣知道那是湖人名宿“魔术师”约翰逊的号码。（三颗光头里剩下的一颗穿8号，一直没有说话） “这好像是不是有点…”西瓜头苦笑着，一边指向老杨和小杨，似乎在抱怨自己和一老一小做队友，未免有些不太公平。 “就这样吧。试试看！”老杨打断了他，说道，“打十个球，进球的接着发球。” “好。”24号光头继续保持毫无表情，只主动站到防守位置上，然后对老杨说，“你们先发球，开始吧。” 比赛开打！ 杨一鸣这边先得球。他把球传给西瓜头，西瓜头显然和三位光头湖人已经非常相熟，他借着老杨的几次掩护闪过24号，飚中三分。然而对方开局短暂的松懈后，马上加强了防守的强度，24号借着自己身高臂长，左右逢源，直接把老杨和西瓜头都罩在自己的防守网下，西瓜头显然没有了出手机会，只好把球交给老杨处理。 老杨原本是突破和中投的高手，但不知因为前面连打了一个多小时一直赢球，体力有所枯竭，还是三位光头的身高起了压制作用。他身高1米80，拿球直接冲击内线，以他的对抗能力平时都可以直接撞开防守，强硬出手得分。但没想到面对镇守篮下的8号光头，老杨虽然靠上肢力量挤出空间，低手勾射却还是没逃过1米90的防守封盖，这记投篮被拍了下去！ 老杨又战。他这回拿出看家本领中投，可更没想到他以为借着底线掩护跑出空档，杨一鸣的传球也恰在点上，防守的24号光头离得足有一米多远，但老杨的极限后仰跳投还是被对方活生生盖掉！ 连续两球吃帽！ 这可是以前从来没在老杨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啊。 反倒对面的24号还真有湖人这件球衣主人的风采，运球突破如黑曼巴一般犀利，投篮果决，而且手感火热，连投连中，眼看着比分被不断拉开，杨一鸣他们恐怕回天乏术… 24号又要持球单打，这次老杨死死顶住他，但前者仗着身体优势侧过身一步步往禁区里拱。就在这24号光头马上可以翻身跳投时，一直在一旁盯守32号光头的杨一鸣突然放弃了自己的看防对象，如贴地闪电一般，协防过来！ “看好你自己的人…”老杨的指令刚要发出，但显然已经晚了。杨一鸣赶在老杨话未说完，24号未把球抓牢分出之际，一个箭步杀到，直接抄截掉篮球，顺势在三分线外绕了一圈（球权变化），然后转头杀进禁区，在三个高他半头的大个子间闪转腾挪，最后统统晃开，把球上进！ 此球成了全场比赛的转折点。杨一鸣取代西瓜头和老杨，彻底成为“反湖人大队”的先锋，他个子全场最矮，但运球穿梭起来却仿佛笨拙巨人国里的猎犬，如绕树桩一般把所有人全部过掉，用的正是他平时身体训练之余偷**研的控球技巧。在几平米的船员卧室里小杨一鸣都可以进退自如，在此刻宽敞的篮球场上更像鱼儿入水，毫无生疏。再结合老杨日常高强度的身体素质训练，超强的核心力量把技巧发挥到极致，杨一鸣居然连突连成，连投连进，吸引防守时分球还助攻老杨和西瓜头，比分顿时反超，迫近十个球的赛点。 湖人光头组眼看被一个乳臭未乾的小毛孩冲得七零八落，显然不会接受如此失败的命运。看杨一鸣再次突破到禁区，最后镇守的8号光头使了个坏，他趁杨一鸣腾空而起正要准备出手，也跳起把右腿膝盖支在身前，冲着杨一鸣胸口而去！ 8号这一膝盖冲人不冲球，实在是狠毒的阴招，绝对不是一般在野球场可以碰到的。还好杨一鸣反应敏捷，他看到膝盖气势汹汹冲自己而来，赶紧把篮球往外一甩，自己腾出手来，双手按在膝盖上才避免了受伤。但即使这样，他也被8号的力道冲得往后跌了两步，重心不稳… 杨一鸣随手甩出的篮球，没想正好到了罚球线位置的老杨手里。老杨接球，见机会大好，瞄准了篮筐，就正出手… 24号和32号双双跃起，一起飞向老杨，准备封堵。 此时只听一直和老杨小杨搭档的西瓜头在空位大喊了一句：“别投！传给那个男娃儿！” 不知道西瓜头是看到了被膝盖顶开后篮下的杨一鸣的空位，还是他俨然已经认定后者才是球队的唯一核心，最后关键一球毫无争议当然要交给核心…但他的这声喝断，竟似晴空霹雳，喝住了即将出手的老杨，后者居然也放弃掉罚球线空位投篮的机会。篮球从24号和32号的中间凌空传出，塞到杨一鸣手里。 趁着8号顾不及这一变化还在发愣，杨一鸣接球随手一抛，篮球打板进框！ 比赛结束！ 西瓜头第一个冲到杨一鸣面前，和他击掌庆祝。 “好球！” 刚刚投中绝杀球的杨一鸣，也学着像大人一样，战战兢兢地伸出右手，和西瓜头来了个击掌。 啪。 清脆的击掌声，在老杨听来，仿佛一颗蛋被敲开了壳。只不过壳中的幼雏，好像动画片里毛茸茸的小动物刚刚探出头，还散发着金光；而壳外的旁观者，却像目睹了侏罗纪公园电影里第一颗克隆成功的霸王龙蛋，亮出了利齿… 从里面散发出血腥、杀戮的气息。 老杨孤零零地站在远处，蛋壳外的世界，他仿佛感觉到，在这一刻起将为之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