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节青龙山庄（下）
“想必庄主夫人一定美貌并且聪慧吧，这样才可以两人在一起欣赏这些书画，才能如此诗情画意，郎才女貌呀。”流沙故作羡慕状。 “哎——”那老庄主长叹一声，面容流露出悲伤之色。“是呀，夫人的确生得国色天香，美貌无双，我甚是喜欢，只是夫人故去多年了，每每想到我们两个琴音相和，举案齐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的时候，都忍不住流下泪水，暗暗伤心。” 他长叹了几声，继续说道：““眼下有几首古诗能表达我心中的悲伤之情。一首诗鹫岭峰前阑独倚。愁眉蹙损愁肠碎。红粉佳人伤别袂。情何已。登山临水年年是。常记同来今独至。孤舟晚扬湖光里。衰草斜阳无限意。谁与寄?西湖水是相思泪。一首是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还有一首是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他诗词造诣很深，诗歌脱口而出。 小飞听那老庄主洋洋洒洒的说了半天，不由得脱口而出：“我觉得这首诗歌更适合你，是当代诗人苏轼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我微微一笑，窃窃私语的对他说：“你这家伙，高中语文还学得不错，可惜了，人家苏轼虽然是北宋人，只是现在还没有出生呢。” 那老头儿抚弄了下胡须，不无遗憾的说：“老朽没有听过这首，不过确实写得好呀，声情并茂，不过估计那位作者不是青年才俊了吧，年轻人呀，要记住，出名要趁早，不过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大器晚成也不错。” “对了，你说得你的夫人是为何故去的呢？真是可惜呀。”流沙穷追不舍的问道，他就爱刨根问到底。只见这老眼浑浊中露出了几丝不一样的光芒，但是他随即擦拭了下眼睛，那目光却变得之前一样，柔和了下来。 “她呀，是因为生小女的时候难产而亡故的，我一直忘不了她，所以后来我没有再娶。因为一直忘不了她。伤高怀远几时穷。无物似情浓。离愁正引千丝乱，更东陌、飞絮蒙蒙。嘶骑渐遥，征尘不断，何处认郎踪。双鸳池沼水溶溶。南北小桡通。梯横画阁黄昏后，又还是、斜月帘栊。沈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不过，我的小女年纪应该和你们差不多吧。”他的眼光死死的盯着我们，仿佛在寻找什么。 “你们看看这瓶子里的东西吧！”他拿出东西给我们看，我们不知所云的盯着一瓶子红粉末，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看看这些红豆吧，就是我为她留着的，当我想她的时候，就数豆子，你们看，数了这么些年，这些豆子呀，都成豆渣了——”他说得倒是云淡风轻，诗情画意，但我们觉得真是矫情，这七老八十了，真是受不了。 还好，多事的流沙又引出了新话题。“那你的女儿呢，女儿应该还没有出嫁吧，我们怎么没有看见她呢？”多情的流沙不解问道，其实他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趁此机会看看美女相貌如何？真是那个少年不钟情。真是穷追到底呀，丝毫不肯罢休，胡娇娇不满意的在旁边瘪瘪嘴，狠狠地瞪了他几眼。 “哎，其实这件事情都是我不好。我当年急急忙忙的上京赶考，匆匆忙忙把她托付给我的下人，也就是她的奶娘，结果我考取功名，回家的时候，活蹦乱跳的她已经不见了，而伺候我多年的下人们也倒在血泊之中，被杀死了。估计多半被贼人给拐跑了。哎，害得我这么多年都一直在寻找她。”他说得情真意切。“哎，只是可惜，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找到呢，”他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一副老泪纵横的样子。 “但是这女大十八变，这都多少年啦，您的女儿的样子肯定会和现在有很大的变化。我想您肯定是找不到您的女儿了。我这样说是为了你好，让您老人家能够直面现实。”流沙诚恳的说。 “不，你说错了，我就是直面现实的，我相信能找到她，只要她活着，我肯定能够找到她。”那顽固的老头儿斩钉截铁的说。 “老人家，您为什么如此的肯定呢？”小飞也好奇的问起来。 “因为她生得与别的孩子不太一样。她的背上有块圆形的记号，还有手上也有个伤疤。你想，她有那么多特征怎么可能会找不到呢，所以她只要还活在人世，我就一定可以找得到她。”老庄主激动的说，我们都担心如果他有心脏病的话，都要吃速效救心丸了。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心里暗自纳闷起来，怎么可能这么的巧？这不是我重新假装弄成的记号吗？多半是那天沐浴的时候那些丑八怪婆子是有备而来的，难怪那天目不转睛的看了我那么久，也又可能是我刚刚洗澡的时候，不小心被那女仆偷窥见了。被他绘声绘色说得跟真的一样，他们真的是用计很深，还好我留了一手，否则寻亲一激动，就上当受骗了，没有想到呀，这看起来慈眉善眼的老家伙在跟我们演戏呢，还入木三分，投入的很呢，不过，这伙人如此精通国文，绝对不是辽人，也绝对不是倭人，这又是哪路人马呢，他们的目的究竟何在？我就不清楚了，只有以不动应万变，静观其变才是。 那老家伙还在热泪盈眶的演着：“这些年我到处派人，各地寻找她。还有啊，这些年头我没有娶妻生子，只一心一意想找回我女儿，也积攒了不少银子，都一门心事放在找女儿上了，这些费用也够我几十年全国各地的寻找她了。” 不明所以的小飞激动的说：“紫月，你不是在找亲人吗？我看你手上就有个记号，看来你终于找到你的父亲了。” “真的？”那老庄主已经泪流满面了，真能演呀，不愧是实力演技派，穿越回去，奥斯卡金奖都非他莫属了，花落他家了，继续演吧，可惜这小飞不明所以，亏我挤眉弄眼半天也没有看懂。 那老庄主也不嫌我的猪皮面具奇丑无比，伸手就仅仅的握住我的手，老泪纵横，欣喜若狂的说：“女儿呀，快叫爹呀——这可真是太好了，皇天不负有心人呀。”我心想不管怎么样，目前也只能将计就计了。 他倒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惺惺作态一番，反倒显得我这个当女儿的冷漠了许多，大局为重，还是来点重量级的东西，震撼震撼他吧，根据现代社会时空机器发射前的超级精准测试——我可是那种超级有喜感的人，号称周星星第二，在演艺界会大展雄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什么二线影星之流不在话下，只可惜发现得太晚，我都已经蹉跎太多岁月，入围太晚了。不过犹记得测试当日，我激动得差点要脱掉制服，一路狂奔，奔向横店影视城，这样，在横店演员的倩丽的身影里，又会多了一个俺婀娜多姿的身影，可惜被他们生拉硬拽给阻挡住了，直接送到这边来了，还好今天总算是派上用途了。 我也只好假惺惺的说：“哎哟，爹，今天可找到你呢，我真是太激动了，只是太可惜了，爹小时候女儿生了一场病，所以变得丑了，您不会不喜欢我呢吧。女儿长的实在是太丑，配不上您这样玉树临风，谈古论今的老爹呀。” 那老庄主诚恳得不能再诚恳的说：“长得再丑，也是爹爹的乖乖呀。女儿啦，爹爹总与在有生之年找到你呢，现在是对得起你九泉下的娘了，来，快到你娘的灵位前拜拜，让她好安心呀。”说着又摸摸脸上的泪痕，还真不是水滴弄的。 我只好是假意上前拜拜，仍旧不动声色，心中暗想哼，想冒充我老子的家伙，现在姑且不揭穿你，看你有什么好戏上演，待会儿，有你的好看的。” “好感人哟。父女相认。”他们在旁边欢呼雀跃的说。 “好了，不说这些呢，说说你们这么风尘仆仆的，是要去那个地方呢？你慢慢的说给我听，看爹爹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呢？反正只要爹爹能够帮上忙的，你爹爹肯定是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谁叫你是爹爹的宝贝女儿呢？那你现在可以告诉爹爹了吧，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呢吧？”果然是一计跟着一计，环环相扣，滴水不漏呢。 不过我也不是等闲之辈，看我的：“我们这是要——哎呀，爹爹。我们都有点饿了，民以食为先。我想您老也说了半天，肯定也累了，情绪也比较激动，您老也这么大年岁了，当然看着还是非常年轻的，要不您先歇息歇息，让下人呀先给我们大家弄点吃的。至于其他的事情，又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紧迫的不得了的事情，我们还是先填饱了肚子，待会再说嘛。您看，我们这一相认呀，今后反正有的是时间，天天聊都没有问题的，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的，况且这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呀。最好等我们吃饱了，喝足了，精神足了，再慢慢的讲给爹爹听。” 那老庄主虽然急不可耐的想听，可看我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只好说“闺女说的极是。好的，好的我这就派人弄些好吃的给我的乖女儿吃。爹爹这就吩咐人去弄。” “我亲自去一趟，交代一下女儿最爱吃的东西。”他急匆匆的来到厨房，立刻变了付嘴脸，如同川剧变脸一般，准备的如何？到时候听我的命令行事，切不可鲁莽用事，打草惊蛇。 “主子，这菜里要不要下蒙汗药呢？下了他们就跑不了，可以任我们宰割了。”那厨子自然是一伙的。 “不用了，现在这个时候不必打草惊蛇，他们并未识破我们，听他们的口吻，好像吃完饭他们便会说了。我们千万不要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得慢慢来，况且他们都成为了我们的瓮中捉鳖了，手到擒来，还怕什么？况且，我也要作陪呀，这不吃说不过去呀。” “是日久生变呀，大哥——全庄上下的人都准备好了，就等您一句话了，你可不要忘了主人的交代，志在必得呀。”那厨子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不放心。 “你放心，一切尽在我们的掌控当中，不会发生任何意外的，你想呀，人啦，最致命的弱点就是感情了。我想我装的还是挺像那么回事的，应该可以迷惑的住他们的。”那老庄主胸有成竹的说。 不一会功夫，一座大餐就上桌了，各种珍馐美味，只一会儿工夫便风卷残云，杯盘狼藉了。“爹爹，你也多吃。”我殷勤的夹着菜，“我们要去一个神秘的地方，东西丢了，我们还要去找呢。”我故意故弄玄虚的说。 “你们这些孩子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到底要去哪里呀？”他费尽心思，想知道我们的去向。 “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爹爹你不用着急。要去的地方嘛，到时候再慢慢跟您老人家说哈。”我不紧不慢的说，来了个缓兵之计。 我使了使眼色，小飞赶紧从怀中拿出一瓶上好的酒出来，这是我刚刚趁他不备之时，交代小飞的，果真十里飘香，令人垂涎欲滴，“庄主如此大方，我也不好意思吃独食了，我这里有东京御膳房的陈年老酒一瓶，据说只有皇帝老儿才能喝得到，我也是有亲戚在那里工作，顺手牵羊，捎回来的，真是宝贵的很，谢谢庄主盛情相待，又是我好朋友的父亲，真是双喜临门，女儿找到父亲，父亲找回闺女，可喜可贺，我先干为敬吧。”小飞举起酒杯，爽快的喝了下去，我们也跟着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还赞不绝口的推杯助盏起来。 “原来你这家伙还藏着一瓶上等的美酒，还不赶紧拿过来，让我尝尝。”那庄主快人快语的说，经不起美酒的诱惑。他乐不可支的，无比享受的说：“天呀，真是太好喝了，我喝了这么多的酒，今天才第一次喝到如此美酒，果真当皇帝老儿就是好呀，喝个小酒都是我等一辈子没有品尝过的玉液琼浆，今天喝了这酒，我也算没有白活一世了。”不由得老泪纵横。 “大哥，也让我们这些人也尝尝鲜吧，至少抿上一抿也好。”那个精瘦的开门的仆人央求道，眼里露出无比羡慕的目光。“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此好酒，大家也来品尝品尝吧，尽情的喝吧——”随着老庄主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好奇的涌上前来，开始品起着这珍贵的好酒起来。 结果他们才喝了一杯，就如同一只只猪一般呼呼大睡了起来，打得大大的呼噜声震天动地，震耳欲聋。 “对了，我们怎么没有事呢？都是喝的同样的酒？”加菲猫不解的问小飞， “因为我在我们的杯子里面撒了解药，自然无事，他们见我们喝的畅快淋漓的，自然没有起疑心。”原来如此。 我们赶紧解开他们的衣服，给他们来个五花大绑，这才发现里面全是明器，暗器，一应俱全，肩膀上全是统一的标准，真是深陷狼窝呀。“看你舞文弄墨的，是些个文化人，就暂且饶你们性命吧。”小飞狠狠的踢了那庄主一脚，我们打开门，悄然无息的溜走了，我们轻轻的来，也轻轻的走，不带走一片云彩。 小飞没有了酒壶，身上却更加沉重起来，走路都气喘吁吁的，一边喃喃自语：“这回去了，又一个亿万富翁诞生了呀。”“原来你乘火打劫呀，这些古代画作都被你趁人不备，一卷而空了，你真是厉害呀——”我故意打趣他。“哈哈，这可是人家送给我们的，不要白不要，这可不叫偷，这偷坏蛋的东西可不算偷，叫劫富济贫，是英雄好汉之举，回去也跟你分个几幅，放心，我不会忘记我并肩作战的好兄弟的。”他得意洋洋的说。“这还差不多。”我笑靥如花的说。 流沙不无遗憾的说：“可惜没有好好打斗一番，刀光剑影，兵戎相见，掷地有声，那才刺激呢，今天真是太可惜了，我要打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无止才好呢。 胡娇娇不以为然的说：“老大，智取为上，莽力为下，能用脑力解决的，就绝不要用武力，不费一兵一卒的才是大智慧，实在走投无路才舞刀弄枪的，懂不懂，有没有脑子就是不一样，说你是猪嘛，你还不承认——” “哼——孔圣人说过唯女子与小人什么什么的，我是猪，你也好不了哪里去。”流沙笑嘻嘻的说， 大家说说笑笑的开心往前走去，不过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们也不外乎如此，各自兵分两路，各奔前程。 而那庄主那边，好半天，他们才醉醺醺的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解开绳索，匆忙回去复命，那位主人羽扇纶巾，站在大殿之上，同样戴着精美的面具，十分神秘。“我说过了很多次，时机很重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这么好的机会，瓮中捉鳖，都让鳖给爬出去了，你们都是饭桶吗，蠢货，哼，回去好好反省吧——” 主人我们错了，下面的人垂头丧气的说。 主人愈发凌厉起来：“还把我得之不易的名画作给弄丢了，本来是请君入瓮的道具，你们倒好，做个顺手人情了，为了演得逼真，把我的老本都弄丢了，你们说怎么办，真是丢人现眼的。” “我再去多多收集各种字画，请主人放心。”那庄主诚恳的认错。 “好吧，好好干，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可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知道了吗？”他轻描淡写的一番话却着力千钧。“是，主人，我们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下面是整齐划一的声音，久久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