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四章 谦牧剑
公孙遗卷在寻找什么？ 何智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疑惑。他更加仔细的去观察空中的那些篆文，想要从篆文的动作中看到更多的线索。 在书生的那一页公孙遗卷之中，总共有一千两百三十二字，每一个字都化作一枚篆文，所以空中原本的篆文总数便是一千两百三十二枚。 在与邪龙的战斗中，其中大约有半数左右都与邪龙的魂力彼此消泯了。此时的天空中只剩下大约六百枚左右的篆文还在四下飞舞。 不过，即便是公孙遗卷的篆文消散了一半，这剩下的六百枚篆文依旧威能不减。 这些篆文在空中飞舞的时候，也是首尾相连，似乎每一次变化，都能够组成一篇意义完全不同的文字。而这些文字本身，便是法家大道的凝聚，都拥有着不同的威能——显然，书生先前与邪龙残魂作战时，他最开始施展的那一招以文字化为锁链的招数，便是从公孙遗卷之中领悟的神通。 这些从公孙遗卷之中飞出的篆文本身便是法学的大道显化，根本就不是寻常修士能够接触的。即便是何智仗着自身的通明境界，想要去仔细观察这些篆文的时候，也会觉得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至于在场的其他修士，无论是赢舞、胡峰还是秦宗师，他们对法学之道同样没有丝毫理解。而且本身也没有通明境界的加成，自然就更是看不出空中那些符篆的变化了。 不过，就算是看不清楚那些篆文的变化，何智还是始终注视着空中。即便是近在咫尺的那只金丹鬼将吼叫连连，何智也没有分出丝毫心神，只是一心一意的盯着那些篆文。 在一片模糊之中观察了差不多十几秒的时间，何智终于意识到，自己此前一直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 此前公孙遗卷在与邪龙残魂作战的时候，残卷的一千两百三十二枚篆文字字相连，彼此之间完全就是法家大道真意的化身，无论是变化、攻守，任何两个篆文之间都宛若一体，没有丝毫空隙可言。 然而，此时空中的篆文还剩下六百枚左右的时候，这六百枚篆文彼此之间的衔接却似乎出现了一点问题。或许这问题表现的不是很明显，只是在那些篆文进行某些变化的时候，会稍微有个零点一秒的停顿，如果稍微不注意的话，就可能会忽略过去。 甚至，可能就算是有人注意到了，也会觉得这是因为公孙遗卷的力量消耗过度，剩余的篆文数目不足导致的结果。 然而，在此前一直观察着公孙遗卷与邪龙战斗的何智却不会如此认为。因为何智当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公孙遗卷与邪龙争斗的时候，始终都没有出现过任何停顿的状况。 哪怕是后来公孙遗卷分出一部分篆文去炼化金丹鬼将扔来的鬼兵鬼卒，那仅仅二三十枚篆文组成的法术，也同样是运转如意，宛若一体。 所以，就算公孙遗卷的篆文只剩下六百余枚也不应该出现运转不畅的现象才对！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使得公孙遗卷出现了这样的问题？ 在这个问题出现在何智脑海中的刹那，何智心头猛然就浮现出了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答案！ 邪龙残魂？！ 何智猛然想起了自己最后冲入公孙遗卷之中，向邪龙发起拼死一击之前，他当时的感觉。当时，何智就感觉到邪龙残魂对公孙遗卷充满了无限的贪婪渴望之一，就像是想要将公孙遗卷吞噬同化，成为自身的一部分一般！ 或许，当时自己的拼死一击的确是让邪龙残魂吞噬公孙遗卷的企图失败了，可是万一它并没有完全失败呢？ 当这个念头浮现，何智猛地就集中起所有的注意力，将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了天空中的那六百余枚公孙遗卷的残余篆文之上！ 果然！当何智全神贯注的观察公孙遗卷的运转，他终于从中发现了一丝端倪！ 尽管何智仍旧无法看清公孙遗卷之中每一个篆文的变化，但是何智在不断的观察中发现，在公孙遗卷的每一次停顿时，都是因为其中的三个特定的篆文运转出现了问题！ 如果说这种问题只是出现一次、两次，又或者每次出现问题的都是不同的篆文，或许还可以理解为这是公孙遗卷本身的残缺所造成的问题。 可是，当何智十次、二十次、五十次的看到，公孙遗卷不断的出现问题，而每一次导致问题的都是那三个特定的篆文时，何智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那三个篆文不对劲! 随着何智注意到那三枚篆文的异常，并且将全部的注意都集中到那三枚篆文上的时候，他很快就发现，这三枚篆文果然已经变得与公孙遗卷之中的其他篆文有所不同了! 正如之前所说，公孙遗卷之中的篆文是法家的大道至理所化，任凭你修为再高，实力再强，只要你对这个世界的法家学说，对公孙空的“法之理，法之道”一无所知，那么你就算拼了命的去观察，也最多就是看到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罢了。 然而，当何智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三枚篆文上的时候，他却发现，这三枚篆文在他的视线之中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而且，他甚至清晰的感觉到了这三枚篆文所代表的意义！ “龙”“魂”“魔”！ 当何智看清这三枚篆文所代表的含义之后，他已然再无怀疑，这三枚篆文绝对与邪龙残魂脱离不了关系！ 邪龙残魂想要吞噬公孙遗卷，必然是要用自身的道以触类旁通的方式去理解包容公孙遗卷之中的法家之道。 而邪龙无论是对于自身的大道，还是对于公孙遗卷的法家大道，理解最为深刻，也是最容易彼此包容的，显然便是与它自身状态最为贴切的那一部分。 龙，魂，魔——这正是对邪龙残魂数万年以来自身状态最完整的描述，也应该是邪龙残魂理解最为深刻的大道。 如果说邪龙残魂来不及同化全部的公孙遗卷，那么它首先破解了公孙遗卷之中的这三枚篆文，并且将其同化的可能性极大！ 何智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邪龙残魂先前居然那么容易，似乎连像样的抵抗和挣扎都没有做出来，就被公孙遗卷“彻底”炼化了。 当时何智还以为，这是公孙遗卷的力量太过强大，而且又刚好彻底克制邪龙残魂的缘故。但现在看起来， 先前邪龙残魂破灭的那一幕只不过是个障眼法，邪龙残魂玩的是金蚕脱壳的把戏。它应该是感觉到自身抵御不住公孙遗卷的炼化，所以干脆舍弃了自身的绝大部分力量，就留下最核心的一点真灵，混入到公孙遗卷之中，想要借此脱身。 而且，对邪龙来说，它一旦能够就此脱身，说不准反而会因祸得福！让自身大道与公孙遗卷的大道彼此融合，从而突破桎梏，让自身的真灵攀登到更高的层次。 只要真灵突破了层次，成为地仙、甚至天仙层次的存在，那么魂力对于邪龙来说，不过就是反掌便能得到的东西罢了！ “呵呵……你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精明。”何智禁不住笑了一声，也没有丝毫犹豫便直接向着那三枚篆文所在之处冲了过去！ 翻天手！何智直接出招，向着公孙遗卷的那三枚篆文捞去，想要将那三枚篆文抓在手中。 可是，何智这一下出手，结果却是大大出乎何智的意料之外！ 倒不是说何智出手之后落空了——公孙遗卷的这些篆文也都是仙人境界的灵物，就算被邪龙侵染的那几枚篆文稍微有些迟钝，但何智也没指望自己一击就能奏效。 可是，何智最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击并不是落空了，而是被公孙遗卷其他篆文形成的大网给阻住了！ 当然，公孙遗卷本身也没有伤害何智的意图，只是分化出数百篆文，形成了一股阻挡的力量，拦着何智不让他去触碰那三枚篆文。 而且，当何智接触到公孙遗卷形成的那张大网时，他还感觉到了从公孙遗卷之中透出来的一道讯息——年轻人，如果你想要得到某家的传承，就要接受某家的考验。 这讯息真是让何智觉得哭笑不得。何智何曾想过要接受公孙空的传承？何智的灵魂本质可是个现代来客，对于“法”这个字的理解跟上古法家大师完全就是南辕北辙的好吗？ 然而，公孙空留下的这一部遗卷显然是将何智当成了想要接受传承的晚辈，同时更是将“龙”“魂”“魔”这三个篆文当成了何智最想要得到的传承部分。 于是乎，整个公孙遗卷的阵势当时就是一变，从原来搜索邪龙残魂的模式，完全转化成了考验传承者的模式。 何智也恍然大悟，或许对于公孙遗卷来说，找到公孙空的传承者，将法家大道流传下去，才是当年公孙空留给“公孙遗卷”这件宝物最大的任务。至于说消灭邪祟，守护人族，这都只不过是公孙空一以贯之的理念而已。帮助书生消灭邪龙，只是在践行公孙空的理念，而考验何智这个传承者，才是它真正存在的意义之一。 所以，一旦发现何智似乎有接受公孙空理念的意思，这公孙遗卷立刻就放弃了对邪龙的搜索，开始完成它最重要的任务。 可是，公孙空当年留在遗卷之中的这个任务，现在却把何智给坑了。 何智是真的没心思接受公孙空的理念，而且作为一个现代人士，他跟公孙空那种“百法侍君，君即天下”的理念安全是格格不入。就算何智想要接受，这一时半会之间又哪里能接受得了？ “公孙老先生啊公孙老先生，您这么搞法，可是坑人坑得不轻啊！”何智费劲心思的与公孙遗卷周旋了半天，却始终没办法突破那些篆文的封锁，心里也是无奈的紧。 被邪龙残魂同化的那三字篆文，这时候却反倒像是置身事外一般，就悬浮在距离公孙遗卷其他篆文大约七八米远的地方，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嘲笑。 而且，何智还注意到，那三字篆文似乎还在偷偷摸摸的不断向后挪动，试图远离其他那些公孙遗卷的篆文。 “该死！”何智禁不住骂了一句，也对着公孙遗卷剩余的篆文叫道，“公孙大师，那几个篆文已经被邪魔侵染了，你倒是仔细查查他们，别光拦着我啊！” 可是，公孙遗卷的篆文显然对何智的话一点都不相信，反倒是发出一道意念，大概的意思是让何智这个年轻人老老实实接受考验，不要妄想耍滑头。 何智被公孙遗卷是弄得哭笑不得，他动用了最大的力量想要突破公孙遗卷的封锁，可是却始终无法成功。 而在何智被缠住的时候，邪龙遗卷所侵染的那几三字篆文却已经是偷偷溜到了距离公孙遗卷其他篆文差不多有十余米远的地方。 最后，趁着公孙遗卷其他篆文刚好组成大网，与何智纠缠的时候，突然猛地掉转头，就向远处飞去。 “见鬼！”眼看到那三字篆文的动作，何智不由得大骂了一声。而公孙遗卷本身的灵性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与它同属一源的三字篆文，竟然会脱离了自身灵性的控制！于是乎，公孙遗卷的变化也在这一刹那猛地停顿了一下。 何智趁着这个机会，一下冲破了公孙遗卷的封锁，向那三字篆文猛追过去。 可是，何智的速度显然是远远及不上那三字篆文灵活。在一追一逃之下，双方的距离非但没有缩短，反倒是越拉越开了！ 何智心中焦急万分，可是却毫无办法，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三字篆文向密林之中飞去，眼看着就要消失在林间。 然而，就在何智以为自己已经无能为力，开始苦笑想着要如何尽快向协理司的上层报告这件事情，让协理司尽快派出足够分量的大能人物来处理邪龙残魂威胁的时候，他的耳中却突然听到了一声剑鸣。 下一刻，何智就看到自己一直带在身边，却从来没怎么碰过的谦牧剑突然自行出鞘，带着一道凌厉无匹的气势，闪电般追上了那三字篆文，然后一剑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