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三章 离别

    有些时候，短暂的离别只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聚。

    这话说的的确是不假，但王鸽不知道，宋平安要是一走，也不知道下一次相聚是什么时候。

    九月份的湘沙市已进入秋季，但秋老虎仍旧猛烈，中午的太阳还是比较毒的。宋平安身上并没有带太多东西，手中一个不大的拉杆行李箱，是用来装放在医生办公室里的一些洗漱用具和鞋子的，而手里的塑料袋则是装了两套夏天的衣服，还有两套白大褂。

    这是他在雅湘附二医院急诊部工作这么长时间，留在这里的全部家当。

    如今他要把这些东西全都拿走，结束他的急诊部大夫生涯。

    急诊部里只要是有空的大夫，都出来送他，甚至余波和张正都亲临现场，平时跟宋平关系比较好的护士和救护车司机，还有医院里其他科室的医生也都过来跟他道别，不知道的还以为医院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呢。

    但是现场这么多人谁都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来，谁也不忍心说出一句挽留的话。

    毕竟那样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一个医疗工作人员的身上，都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很多人扪心自问，经历了那样的打击，他们必定不会留在这个行业里，连自己都做不到，凭什么去宋平安要求呢？

    “你不做大夫，是急诊病人们的一种损失。行业里又要失去一个优秀的医生了。”余波上前跟送平安握手，但除了感觉到可惜这样的话之外，都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没有办法再要求宋平安留在这里，就像他没有办法抚平宋平安内心的创伤一样。

    “会有更多优秀的人才加入进来的，我只是……没有办法再进行这样的工作了。余主任，对不住了。”宋平安与余波用力的握了握手，然后跟前来送自己的人一一道别。

    “宋老师，多保重。徐倩的事情，节哀顺变吧，我们距离死亡这么近，早就应该看透了这件事，毕竟是个大夫。”刘崖有点难受，宋平安在他刚进急诊部的时候，教会了他很多东西，如今人要走了，心里必定是舍不得的，说完话以后觉得有点不太对劲，马上又改口。“曾经是个大夫。不说这些了，常联系，改天一起喝酒。”

    宋平安点头拍了拍刘崖的肩膀。“你还年轻，好好干，多关心一下家里，也要注意好自己的身体。喝酒什么的，那就只能看机会了！”

    所谓的改天，对于急诊大夫来说，其实是遥遥无期。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空，也不知道自己会什么时候被强行拉回医院，进行待命。

    白楠和田雨晴此刻更是难受，这三个人经常一起出诊，战友的感情十分深厚，白楠年纪稍微大一些，还能忍得住，田雨晴像是哭成泪人儿一样。

    谁都舍不得这个大夫。

    “那天要不是你在我身边陪着，还不知道我要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王鸽，了不起，你真的很了不起，你是我见过的最了不起的救护车司机。”宋平安看着王鸽的眼睛，用力握手。

    “以后打算去做什么呢？”王鸽突然问道。

    急诊部大夫，只会救人，一身的技术在除了医院之外的其他地方完全没有办法发挥。要是让宋平安这个人去搞什么科研，他肯定是耐不下心思的，做医药代表又没有那份口才，宋平安也非常不屑。

    急诊大夫的工资虽然高，宋平安手里也曾经攒了不少钱，可是给徐倩治病的时候，求医问药已经花得七七八八。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人是要吃饭的。

    “还没想好呢，不知道应该去干什么。也许会去某个幼儿园吧，等一个学校医务室里面的医生也不错，反正是全科室资历……但是我真的不想从事这个相关的行业了，生与死，病痛和折磨，实在是太过于复杂，我想不透。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我还是想先回老家看看父母，陪他们一阵子，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王鸽的问题总能问到点儿上，这个问题倒是把宋平安给问愣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一路好走，有机会的话常回来看看这些人，也许心里能舒服一点。”王鸽把宋平安的行李箱提了起来，放进了早已等在一旁的出租车的后备箱之中。

    “各位，再见。”宋平安坐上了出租车，降下车窗，挥手跟众人道别。

    一个优秀的急诊部大夫，就这么离开了这个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王鸽的心里总是空唠唠的。

    “这宋大夫实在是太凄惨了一些。这个世界怎么总是这样呢？好人没好报。一辈子就这么短暂，他上辈子不知道救了多少人，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老天爷偏偏要这么对待他。不但不肯实现他的愿望，还要剥夺他一切希望。”徐林在一旁啧啧称奇，在为宋平安打抱不平。

    “怎么，雅湘附二医院还出了个现代诗的诗人啊？”王鸽觉得徐林这几句话说得颇有艺术气息，刮目相看，“我上了一个月的夜班，一个月不见你这文艺功力见长啊。”

    “嗨，随便说说的，普通操作普通操作。”徐林居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人怎么好赖话都听不出来了？”王哥只好苦笑一声，损人居然变成了夸人。

    一个月过去，随着时间的推移，王鸽的灵魂技能修行也是突飞猛进。由于禁锢法阵锻炼了他的灵魂力量，无论是灵魂力量储备和操控性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因此后面的守护法阵和灵魂自爆的学习及练习过程，比前面都要容易很多。

    除了在一次练习的过程中差点把自己和虚紫炸了之外，没有出现过什么意外情况。

    奈良的能量体早已在他的哀嚎与诅咒之中烟消云散，天界却似乎并没有对此立即作出反应，一切的事情云淡风轻，就连天界制造神迹的动作都暂时延缓了下来。

    王鸽自认为得到了喘息之机，可是并不像他想的那样，更大的危险正在悄无声息之中孕育。

    最起码现在，王鸽暂时是安全的。

    中午时分，原本送走了宋平安，王鸽和徐林打算去吃个午饭，可没想到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来自于急诊部护士站的任务播报声，再一次从耳机里响起。

    “接到芙和谐蓉区公安局五里牌派出所通知，远大一路一百四十号附近，路边有人打架斗殴，其中两人受伤，请求两辆救护车马上出车！”

    王鸽和徐林前往食堂的脚步停了下来，“去吗？”王鸽问道。

    徐林撇撇嘴，本来不想动，但无奈身边的人是王鸽，这兄弟可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出车的机会，只好点头答应。

    “这里是车队王鸽，收到任务，我和徐林马上过去！”

    两个人也没拿自己的水杯，一前一后的跑向了停车场，将救护车开往急诊部大门口。刘崖和沈慧上了王鸽的那辆车，而周华和孟娜紧随其后，上了后面徐林的那辆救护车。

    “大中午的打架斗殴，也不嫌热啊。”刘崖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自从结婚有了孩子之后，他的身体就开始发福，王鸽眼见的这个兄弟越来越胖。

    “你也不运动，一身的肥肉还跑得动吗？中年危机呀亲。”还没等王鸽说话，沈慧就先白了他一眼，大家都没出汗，就他出了汗。

    “你看我平时有空运动吗？这都是熬夜肥，过劳肥，懂什么呀！”刘崖的争辩十分无力。“只是宋老师这一走，又没有人补充这个空缺。急诊部里白天要比晚上更忙一些，只好把李大夫调到白班来了，夜班少一个人，往后的日子不好过咯。”

    急诊部对医生素质的要求比较高，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来的。雅湘附二医院这种在全国闻名的大型三甲医院，很多人都是挤破了头想要进来，但是急诊部却是个例外。

    工资待遇比不上其他的科室，工作压力倒是多了不少，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就算是有关系，想要来医院里工作的人也不会选择这种部门。

    就算是如此，为了病人的生命安全，医院方面还是不敢放宽要求，尽管说平安要走，是一个月之前就提出来的事情，但后备人手还是一直没有找到，只能把李文广暂时调整到白班，进行内部调整。

    “招一个急诊大夫可不容易，你们个个都是学霸，都是天才，不是博士就是硕士，还有留学回来的，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天才啊。”王鸽边开车边说道。

    提起留学，刘崖马上就想起了金晶大夫。“金大夫的肚子是越来越大，还在坚持工作。要是换了普通家庭普通的工作，早就请假找一个安心养胎的地方备产了。搞这行就是这样，金大夫也知道自己离不开这里。现在走一个宋平安，内部还能调整一下。要是金大夫回家休产假，白班的又要缺一个人，到时候怎么办？”刘崖唉声叹气，缺一个大夫就意味着每个人身上的工作压力更大了。

    “领导们会解决这个问题的。吃着面粉的命，操着卖白和谐粉的心！等你们什么时候成了领导，再来考虑这些事情吧。”好在护士岗位并不像医生那样人手不足，招人还是招得到的，只是现在工作也比较忙，请假要提前打申请，沈慧想要在年底结婚，早早就提交了婚假申请，上面一路绿灯，分分钟就给办了。

    救护车行驶了足足十分钟才抵达现场，明明是工作日，中午的交通情况却仍旧不是很理想，在红绿灯路口偶尔有堵车的现象，湘沙人好像是从来不遵守什么工作日或者休息日之类的规定，只要是白天，那就满大街都是逛街的吃东西的人。

    王鸽将车辆按照现场派出所民警的指挥，先停在了路边，然后赶紧下车。而现场的路边除了警车之外，还停着一辆面包车和一辆红色轿车。

    面包车的旁边蹲着四个人，正在警察的看管下面面相觑，受伤的两个人躺在非机动车道右侧的人行道上。

    刘崖也没挑病人，反正周华就在身后，随便选了一个人就开始诊断。

    地面上的两个人都衣着短袖，一个穿着白色衬衫，一个穿着黑色T恤，受伤的情况差不多，满头满脸都是血，现在意识状态不是很好，躺在地上乱动。

    “我去，这两个人什么情况，打架用头互相撞对方了？”沈慧在旁边小声念叨了一句。

    “心跳呼吸都没事儿，有点失血过多的意思，脑袋开瓢了，头皮撕裂伤，钝器击打？”刘崖手里的这个病人穿着黑色的T恤，血已经在地面上流了很远，他转过头四下寻找了一下，终于在地面上找到了一个方向盘锁，估计就是这玩意了！

    “啧啧，往头上招呼，下手够黑的啊，再使点儿劲要出人命了。颅骨有骨摩擦感，怀疑骨折，是否有颅出血的暂时还不是很清楚，可能性比较大。”刘崖说道，“你那边呢？”

    沈慧在量血压的时候摸了一把病人的左臂，发现小臂有明显的肿胀，看起来也是被什么东西打的，似乎有骨折的情况，只好换了一只手。“左臂桡骨或尺骨可能有骨折的现象，血压八十，六十毫米汞柱。”

    “头部清创，止血，左臂固定一下，上个颈托吧。”刘崖说道。“周华，你那里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周华皱着眉头，他已经解开了自己那个病人的衬衫，腹部早已被血迹浸透，用纱布擦干净之后，才发现腹部有两个口子不断在往外渗血，出血速度非常快！

    “什么情况，这人怕是要没命了！”刘崖也皱起了眉头，这事儿比他想的要麻烦的多！

    “行车纠纷。黑衣服是面包车主，白衣服是轿车车主。”警察叹了口气，“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我们也刚到，人就这样了，这人是给方向盘锁砸的，那个人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