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 吾要回娘家
每日大笑十次? 每次笑足至少二十声? 且还规定了,务必要笑得响亮! 祖母,大笑这一条不知是何用意?张眉娴委实过于费解,遂忍不住请教道。 你难道不曾听过‘笑一笑十年少’这句俗语? 张老太太耐心地解释道:老祖宗传下来的话,可并非是没有依据的。且我问了许多名医,方知这个‘笑’字,不仅能使人长寿,更能驱散郁结,于身体各处皆是有着实打实的益处。 要么怎么说心情开朗者常安,郁郁者易病呢? 张眉娴顿了顿,问道:可假笑应当无用吧? 祖母这法子,是不是有点儿掩耳盗铃的意思? 张老太太却当即摇头。 此一点,我亦是向名医们特地请教过的,方知咱们人的身子,根本是分辨不出真笑与假笑来的。 具体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可能是脑子觉得太丢脸,遂告诉身子吧? 所以,身子还是很好糊弄的。 且大笑这种事情,一般等你笑到第五六声的时候,多半就会因为自己的行为而真切地想笑了。 张眉娴半信半疑地点着头。 不过,不管真假,她家祖母在养生这块儿,所知未免也太过渊博了吧。 切记要照做,我可是会叫人看着你的。张老太太再三叮嘱孙女: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可不能犯懒。 哎,也不知现在的姑娘家都是怎么回事,真是叫人看不惯。 若她回到这个年纪,可得使劲儿地造作起来,怎么养身子怎么来,怎么貌美怎么来,怎么出色怎么来——琴棋书画女红都要学到最精,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都要精细地养着,胭脂水粉衣裙首饰,也都得是最时兴的才行。 一定得做满京城最耀眼的小娘子! 也必要京城的公子郎君们皆为她倾倒,她挑个最中意的去嫁,叫剩下的那些统统求而不得,日夜垂泪,将她奉为心底的那一缕白月光。 张老太太越想,越觉得面前的孙女实在太不像样。 是,孙女都记下了。 张眉娴内心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旁人家的姑娘生病,长辈都是交待要多休息,她家祖母倒好,给她安排得满满当当,生怕她偷懒。 但这才是祖母表达爱护的方式啊。 她眼眶忽而愈发酸涩。 祖母萦绕在心头的那些话,此时莫名就有了胆子问出口:您可还记得,白家的四公子? 张老太太原本和缓的脸色顿时一紧。 休得胡言。 她低声喝道。 方才还聊着养生的话题呢,突然就问这般不养生的问题,能不能考虑一下老年人的承受能力? 见孙女神情有异,张老太太心中极不安,当即屏退了下人。 才正色问道:娴儿,你忽然问这个作何? 没什么。只是孙女忽然想着,倘若他还活着的话,想必也该早已成家了吧张眉娴语气苦涩。 张老太太皱眉叹气。 怎可能还活着 当初白家被举家抄没,家眷亲近皆被斩首,便是仆役也流放三千里外。 白家四公子? 她还记得,那是个十分机灵的孩子,常到她跟前玩儿——讨了点心自己总要藏着几块儿,待回头偷偷塞给娴儿吃。 娴儿藏不住话,便到处与人说。 张老太太在心底叹了口气。 甚至那时她与白家姐妹暗下还商量着,待两个孩子再大些,若能投缘,便结上一门亲事。 可惜变故突至。 张眉娴心底揪扯得生疼。 他还活着,却改了姓名,换了身份。 祖母,我想知道,白家当真有罪吗?还是说,不过只是大国师—— 住口!张老太太沉声打断孙女的话。 娴儿,你平时最知分寸,如今怎么竟连什么话说得,什么话说不得都分不清了!老太太神色严厉,斥责道:当年之事如何,非是你能够妄加议论的。 且议论又有何用? 不过是惹祸上身罢了。 孙女知错了。张眉娴垂下眼睛。 她知自己不该问,只是心底着实难受地紧这样的错,日后,她必不会再犯了。 可为何有关他的一切,连问一句,都成了过错? 于是,她注定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时刻留意不去添乱。 想到那张总是充斥着淡漠疏离的脸庞,张眉娴心口犹如刀绞。 她的病,怕是一辈子都难好了。 娴儿,你今日究竟是怎么了?张老太太总觉得孙女有些不大对劲:为何无故问起此事? 张眉娴恐被发现异样,便谎称道:是孙女近来总梦见幼时的一些事情,也常梦见白家人,这才多问了几句。 张老太太脸色一变。 竟有此事? 张眉娴点头。 怎么这个回答竟叫祖母露出这般紧张的神色来? 当日午后,她便知晓是为何了。 祖母午后请了一名仙姑入府,竟是疑心她被冤魂缠身,才致使病痛久久难愈 张眉娴瞧着那仙姑一通作法,心情复杂。 可待次日祖母问及她是否还梦见白家人了,她却也只能说确实未再梦见了。 只是,一直藏在心中。 时隔不过三日,太子殿下又来了张家。 临出东宫前,清羽抬头望了一眼极烈的日头,曾试着劝阻过。 然而,殿下却是一副只要这烈日不将吾生生烤化了去,只要吾还剩下一口气,吾就要回娘家的坚定模样。 对此,清羽不知该说什么好。 相比出宫便有马车坐,车内还备着降暑的冰盆,待到了张家之后,同样被当作上宾来招待的殿下——他这堪比黑炭且还脱皮的皮肤,仿佛都在替他的遭遇鸣不平。 无数次,真的都好想问——殿下您看,属下这肤色,像不像涨俸禄这三个字? 当日午后,张眉寿和张眉箐在外书房上罢先生的课,刚出了书房,迎面就瞧见了张鹤龄身边的小厮。 二姑娘,三姑娘。小厮向二人行礼罢,看向张眉寿,笑着道:三公子四公子请二姑娘去一趟呢。 可说了是为何事?张眉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