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还是叫我忧儿吧
“大郎，你醒了，我这就去熬药。”就在莫忧试图推开身上厚重的被子时，君苏氏醒过来了。 她一直守在莫忧的床边，刚刚只是趴在床边睡着了，睡的很浅，莫忧稍一有动作，君苏氏就惊醒了。 莫忧费力的侧过身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妇人，她正跪坐在床边，一只手扬起，像是在虚空中搀扶着什么。 妇人一袭白色的襦裙，嗯，本来应该是纯白色的，袖子上面斑斑点点的，都是大大小小的水渍，应该是熬中药的时候不小心溅的。 “娘~~~” 有时候嘴比思想更快，还没等莫忧决定应该怎么称呼眼前的人，“娘”字已经脱口而出。 这或许就是肌肉记忆吧，也可能是其他的，谁知道呢。 莫忧没有想太多，占用了人家儿子的身体，这一声“娘”叫的应该，其实他更想喊一声“妈”，只是梦里喊不出，现在他仍然喊不出。 “哎哎，娘在呢，大郎是不是饿了？要不先吃点东西吧，馎饦（面片汤）怎么样？要不喝点粥吧？” 君苏氏声音温和，大小适中，莫忧也听的清楚，只不过不知道馎饦是什么，“粥，粥吧。” 君苏氏没有回答，稍微活动了一下腿脚就要出门。 “娘，还是叫我忧儿吧！”总大郎大郎的，莫忧总感觉很违和。 “哎哎，大……忧儿想让娘叫啥，娘就叫啥，你等着，我这就去熬粥，忧儿可喜欢娘熬的粥了……” 君苏氏嘴里念叨着，往门外走去，还不忘把门轻轻的关严，“……要不要加点羊肉呢，还是算了，华大夫说了，大郎还是要吃的清淡一点。” 莫忧本来还想要口水喝，不过看见这种情况，没有说出口，也不知道那个华大夫给自己下的什么药，这怎么浑身燥热，还总想喝水。 好在药效不错，莫忧经过刚刚跟君苏氏的对话，身体状况明显又好了一些，不是很难受了，特别是后一声“娘”喊过之后，身体轻快了不少，就好像无根的浮萍，终于找到了安放之处，虚弱感也明显的有所消退。 “真热啊，不是刚刚考过院试嘛，四月份就这么热了？不过古代的房子也挺保暖的嘛。”莫忧躺在被子里瞎琢磨，说实话，虽然喝了几天的中药，但是那玩意不顶饱，他的身体还是很饿，这时候来上一碗热腾腾的粥，想一想都美。 根据君莫忧的记忆，此处是一个县城，名叫胜县，地处北方，是大胜帝国的最北边，同时也是大胜帝国的龙兴之地，再往北还有一个游牧民族的帝国，叫大凉。 换一句话来说，这里还是边镇，边镇一般都是很危险的，不过莫忧一点都不担心，胜县是不一样的。 这里驻扎着大胜最精锐的镇北军，足足有十万之巨，大胜是没有长城的，这十万人就是最坚固的城墙，也是最锐利的矛，大凉的骑兵很强，但是还没有一次能越过镇北军的防线，哪怕是一寸一毫。 特别是最近十几年，大凉更是连试探都没有了，两国也算是相安无事，在这里安全应该是无忧的。 确定了安全问题，莫忧又觉得热了，熬粥还是挺耗费时间的，他料定君苏氏没有这么快回来，悄悄的踢开了被子的一角，是远离床沿的一角，“唔，舒坦。” 人生病的时候，身体虚弱，很容易着凉，这些莫忧都懂得，但是少年人嘛，有些事是控制不住的，贪凉，贪吃，贪花……贪的东西多了。 贪花当然指的不是花钱了，学生能有多少钱，至于是什么花，大家都懂的，要不然号称网速超快的校园网为什么常年卡顿，还不是下载的人，下载的东西太多。 “咳咳，娘进来了！”君苏氏话音未落，人已经冲进了屋子，莫忧此时正支着左腿，那腿还一晃一晃的，幅度不大，但是足以带动被子，腿晃一下被子就跟着扇一下。 “凉快吧？”君苏氏一手端着粥碗，一手叉着腰，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我就知道”四个大字。 “呃……”莫忧赶紧放平腿，干笑一声，“娘~~~我饿~~~”那语气，那声调，噫，简直没眼看。 君苏氏恶狠狠的举了举拳头，企图吓唬一下莫忧，只不过一对上莫忧可怜巴巴的眼神，虽然明知道是装的，她还是马上就软了下来，喜滋滋的扶起莫忧，“来，喝粥，小心烫啊！” “吸溜~~~” “味道怎么样？” “吸溜~~~” “慢点喝！” “吸溜~~~” “来，把这碗（药）也喝了。” “吸溜~~~” “？？？”这是属于莫忧的。 “？？？”这是属于君苏氏的。 …… 大概是上午十点吧，君苏氏说是巳时，阳光很不错，莫忧正靠着门口，坐在一个“胡床”上，说是床，其实就是小马扎，就这个，还是借的，君家根本就没有。 这倒不是家里穷，君莫忧的父亲好歹是做了十几年的老捕头，而且还不是那种一般的捕头。 他不是官府登记在册的所谓“经制正役”，也就不是所谓的“贱业”人士，君捕头是因为武艺高强才被胜县的县令请出山的，这要命的差事，银子给的自是不少，算是高收入了。 也就是说君捕头虽然有捕头的名头，但是却没有捕快的身份，能统领一县的捕快，靠的是高超的武艺和威望，这也是君莫忧可以参加科举考试的原因。 再说了，君捕头一年收的孝敬也不少，区区胡床还是能坐的起的，只不过家里常年只有君苏氏打理，她觉得没有必要，家里也就没有，这不是嘛，现在君苏氏觉得是时候找一个木匠了。 关于孝敬的问题，莫忧还是有几句公道话要讲的，尽管他与君捕头素未谋面，但是从君莫忧的记忆中还是能看出一二的，君捕头确实存在收孝敬的问题，要说他是贪官污吏，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但是“好人”两个字，他还是担得起的。 要知道捕快是没有工资的，每年的伙食补贴即“工食银”不过十两银子左右，养家糊口都很艰难，于是敲诈勒索便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一种风气，他们时常设置种种名目收取好处费。 要不是有君捕头盯着，捕快们说不定早就与县里的官吏同流合污了，或者是制造冤假错案，或者是对老百姓横征暴敛，任意拘捕，这都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由君捕头当这个带头人，起码还能保住一些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