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三节 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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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乱迅速平息,参与者全数被捕后斩杀,首级传于诸塞,作为威慑。.09r. 而在同时,张越也着手调整居延的奴婢政策。 首先,自是宣布夷狄奴婢,也如汉奴婢一般,受汉律所制。 任意加害虐待苛待,需要受汉律惩罚。 这等于是将居延境内的夷狄奴婢的地位待遇,从过去的禽兽,提升到人。 虽然地位依旧很低,但至少有了起码的人权和保障。 此外,张越有鉴于此番夷狄奴婢造反,是因其中有强人,取得他人信任,串联后做出来的事情。 于是,他下令给夷狄奴婢开一条上升通道。 建立了一套奴婢功绩制度,将奴婢们分为三个等级。 最初,所有人皆为下奴,若工作勤勉,一岁无失无过,下奴则升为中奴。 中奴开始,有一定人身自由,甚至可以拥有个人财产,还能分得一部分劳作酬劳,此外,还拥有监督管理其他奴婢的权力,相当于汉家官府里的吏。 中奴若表现出色,成绩斐然,两年后或者有重大贡献,可以升为上奴。 上奴除了依然拥有奴籍,并继续留存在奴婢群体之中以外,与汉家平民在权力地位上已无差别。 他们拥有完整的人身自由和财产权力,并且官府将发给他们和汉家平民一样的身份竹符,只是颜色不同,一般为青色。 竹符之上,写有他们的名字住址年龄身高样貌。 同时,他们可以申请由官府赐名,改易汉姓。 甚至可以自由嫁娶,不受奴籍所限。 他们类似汉家在奴婢群体里的官员,日常负责协助汉家官府管理支配和监督奴婢群体,沟通中奴下奴阶级。 上奴只需勤勉工作,无重大过失,三年后就可以申请加入汉籍,将其竹符从青色换成汉家平民的绛色。 他们将获得汉律所规定的平民爵位—公士。 可以从官府处获得五十亩土地以及相应的屋舍种子耕具。 并可以申请,将其为奴时期所合法获得的财产子女妻妾一并专为汉籍。 这套体系,是张越深思已久所得。 乃是以分化瓦解,各个击破为要。 更是一种将夷狄奴婢群体里的英雄豪杰为我所用的政策。 这一招釜底抽薪,深得以夷制夷的要略。 乃是张越研究和参考了后世米帝的移民政策后改良而得。 本质上,依旧是以剥削压榨从匈奴乌孙手里购来的夷狄奴婢,在事实上依旧是轻视蔑视这些人的政策。 然而一经推出,立刻受到了所有夷狄奴婢的欢迎。 无数人泪流满面,感激涕零。 工作起来再无怨言,做起事来更是勤勤恳恳,人人争相表现。 没办法,这世界就是如此现实。 大多数普罗大众,甚至所谓的英雄豪杰,亦不过是功名利禄面前的舔狗而已。 一点点蝇头小利和统治者偶尔表现出来的仁慈,就足以让大多数人感激涕零,忠心不已。 所以,古人方能二桃杀三士。 于是,居延气氛迅速转好。 叛乱带来的影响,转瞬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夷狄奴婢们争相表现,所有工作推进起来,毫不费力。 张越趁机,从数万奴婢群体里,选择几个典型,将他们立为榜样,破格提拔为上奴,又批准了下面官吏上报的百余名表现出色的中奴人选。 于是,奴婢工作热情瞬间高涨。 人人奋勇争先,甚至将汉家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情。 在这熙熙攘攘之中,居延的粟田,终于到了收获之时。 延和三年,夏七月二十八日下午,黑城塞外官田之中,张越带着居延主要官员将领,站在粟米田旁,看着数十名奴婢,恭身在田野之中。 镰刀挥的飞快,高大的粟杆纷纷倒下,然后收拢在一起,集中到一个类似木框的器物之前,由人捶打脱粒。 这官田面积不大,也就三十五亩,又有数十奴婢同时收割,故而收割速度极快,不过两刻钟便基本收获完毕。 又过了半个时辰,连脱粒工作也基本完成。 立刻便有人取来秤砣,开始称重,张越带着官员们,静候在旁。 一个个数据,很快出笼。 “三百二十一斤……” “二百七十八斤……” “四百零一斤……” 一个个官吏高声报告着他们所称得的数据,而在张越跟前,一个年轻文官执笔记录着。 最终所有数字加在一起,三十五亩粟田,总计收获了两万两千四百余汉斤的粟米。 当然,目前还未晾晒去皮,只能算是毛重。 即使如此,这个数字也依旧震撼人心! 因为平均下来,每亩粟田达到了六百四十汉斤左右的水平! 汉制一石约为百二十斤,换算下来,亩产已经超过了五石余。 这个记录是前所未有的! 甚至可以称得上神迹! 纵使晾晒去杂除灰后,平均亩产恐怕也能有三四石。 而从前河西地区,亩产最高也不过两石半。 至于居延,亩产一石更是常事,能产两石已属难得! 所有人皆是欢喜鼓舞,兴奋不已的看着张越,然后屈身下拜:“君候治牧之术,天下无双,某等拜服!” 张越自知他们的潜台词,笑着道:“公等暂且稍安勿躁,待各地亩产之数上报吾再呈秉天子,为公等请功!” 众人听着欢喜不已,脸上的笑容与喜悦更是溢于言表。 没办法,这是天大的功劳! 哪怕大头都将是眼前这位鹰杨将军的。 可就算是漏下来的那些,也足够在场多数人升官进爵了。 而没几天,居延各地的粟米田就纷纷收获完成,并称重记录,然后进入晾晒阶段。 各种数据纷纷涌向黑城塞,报喜的使者官员,在道路上络绎不绝。 而居延军民,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哪怕是夷狄奴婢,也跟着开心起来,因为他们知道,这样的好事出现了,汉朝官府必然有奖! 而在居延都尉官署,汇总起来的数据,让张越看着都是喜笑颜开。 居延五百里汉疆,辟有垦田接近万顷。 扣除掉菜地只适合种植豆子的盐碱地以及官府圈起来用于种植棉花桑麻苜蓿草的经济战略用地外,余下用于种植粟米的土地接近八十万亩。 八十万亩粟米田,亩产最低也达到了三石,最高的甚至突破了六石,平均下来,差不多有四石左右的亩产。 总产量超过了三百二十万石! 哪怕是晾晒后,至少也可以入库两百七十万石左右的粟米。 如今,居延军民加上奴婢,总人口大约三十万左右。 即使全部用青壮代替,以汉家青壮每月口粮一石的标准,如此多的粮食,也足够居延军民一岁之食! 换而言之,从此刻开始,居延实现了口粮自给自足! 而在往年,居延每岁需要从并州各郡甚至关中转输粮食一百万石以上,才能满足居延的基本需求。 而这一百万石粮食转输的成本,常常倍于此数。 更需要发动至少二十万以上的民夫来从事转运。 于是,大司农的盐铁收入,有起码一半是砸在了维系居延汉军的军事存在之上。 现在,居延汉军口粮可以自给自足了。 大司农的这部分收入,就获得了解放。 它们可以投入到如今太子据在雒阳的治河都护府之中。 由此产生的联动效应,无人能知。 于是,张越踌躇满志,对明岁充满了期待。 ………………………… 在居延粟米田收获后没几天,湟水河畔,连绵不绝的庄园之中,数不清的粟米也到了收获之日。 来自长安的贵族勋贵富商子弟们,带着他们的狗腿子,站在粟田之中,满身心都是欢喜。 “我家今岁辟田三万亩,起码可以收获十万石粟米,价值在数千万以上!”霍禹手舞足蹈着:“今冬我欲再辟田五万亩!” “只是,这奴婢数量有些稀缺啊……”他转身看着身旁的一个戴着毡帽的羌人贵族,问道:“今年冬天之前,能不能再送两千氐人奴婢来此?” “若是可以,我愿以一壮奴许粟米三石,盐十斤的价格易之!” 那羌人贵族听着,当即就拍着胸膛保证:“大人放心,我牢姐羌就算是钻进山峡之中,也定在入冬前将大人所需的奴婢送来!” 过去的这差不多八个月,湟水之中的汉家贵族勋臣富商子弟们,充分发挥了他们手里的五铢钱与商品的威力,将那西海之中的羌人部族,充为自己的打手狗腿子。 一方面,叫他们弹压奴婢,充足监工。 另一方面,则挑动他们内斗,或者唆使他们去进攻金城武都地区的氐人部族,以此获取廉价的奴婢来源。 数月之间,起码有五万以上氐人为其等所掳。 整个金城武都地区,氐人纷纷遁入山峡,以躲避羌人的追捕。 可惜,这并没有多大用处,在利益驱使下,羌人们深入山陵峡谷,到处追捕氐人。 甚至自相残杀,以抓捕奴婢。 于是,各大羌种回头一看,发现经此一遭,自身生存状况大大好转,生存空间和资源也变多了。 特别是在贸易之中,他们得到了大量粮食盐铁药材布帛。 又在给汉人充当监工打手之时,学会了耕作技术。 如今,西海之上,已经有羌人部族开始开垦土地,种植粟麦。 但他们也明白,这种事情是不能长久的。 终究,氐人和他种羌人会有被抓绝的一天,终究汉人贵族们可能会得到新的奴婢供应渠道,终究那位鹰杨将军随时可能回来,调整政策。 所以,他们清楚,想要持续发展,养活子孙。 抓住目前的有利时机,抱紧一条大腿,才是正道。 牢姐羌就将赌注下在霍禹身上。 以寄希望于,给霍氏当狗,换得一条出路。 然而,在霍禹眼中,无论是羌人还是氐人,其实都是一视同仁。 夷狄嘛…… 无论是打手,还是奴婢,皆禽兽罢了。 错非要利用他们,霍禹甚至不愿与之说话,更别提接触了。 所以,羌人贵族们处心积虑,费尽心机的献媚,在他面前几乎就像给瞎子表演舞蹈的舞娘一样,纯粹做了无用功。 故而,霍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道:“如此最好!” 那贵族听着,多少有些失望,但不敢表达出来,只好低头一拜,心中却不免有了些怨气。 就在此时,一个令居官吏,驱车而来,远远的对着霍禹喊道:“霍公子,鹰杨将军训令!” 霍禹听着,想起了乃父的嘱托,连忙换上一副敬重的神色,迎上前去,问道:“将军有何训令?” 那官员近上前来,取出一份公文,交给霍禹,道:“将军有令:河西奴婢,皆如汉律,此将军之书,请公子过目!” 霍禹接过来,看了一遍,脸上神色多少有些舒服。 没办法,他如今是正儿八经的奴隶主了。 在这河湟的霍家庄园领地内,他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羌人氐人奴婢,想打就打,想杀就杀。 但,现在那位鹰杨将军的训令却给他将来的作为上了一道枷锁。 更不提其要求的三级奴婢制度,等于打断了他无条件压榨和剥削奴婢们的可能。 然而…… 霍禹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拒绝的,甚至连阳奉阴违也办不到。 原因很简单,若鹰杨将军没有这个训令和政策也就罢了。 如今既然有了,那么他若敢不遵循。 就可能被其他人抓住把柄,进而将他逐出河湟这块宝地。 要知道,在过去数月,随着河湟开发成果渐渐显现出来,各方利益争斗也越发激烈! 没办法,此地庄园,涉及每年数千万的利润。 这财帛动人心啊,所以各种阴谋诡计明争暗斗,层出不穷。 要不是那位鹰杨将军震慑,恐怕各家早就打起来了。 霍禹很清楚,他若敢不照搬,一旦被隔壁某人拿到把柄,然后在长安制造舆论,鼓噪起来,恐怕就是他父亲也保不住他! 汉家士林,在前年之后,废奴之声,就越发高涨。 今年,太学祭酒董越甚至援引孔子‘始作俑者,其无后乎’的言论,大大鞭笞了一番天下地主豪强。 乃父霍光更趁机蹭了一波热度,表达了对废奴抑奴的支持。 于是,霍禹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来者拜道:“将军训令,怀仁握德,实君子之为也,禹不才,愿附骥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