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解毒
“兄长，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施天养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施天养名为药王，普天之下除了他师兄药神明镜之外，就算是其他三大神医，也无法在药理的造诣上超过他，虽然年逾九旬，但是却鹤发童颜。 而素问先生医术超群，修为也不是凡俗之辈，早已经臻至了入神境界，虽然个人战力不强，在通天榜上排名九十三，但是外貌却返老还童，停留在了三十多岁的模样。 到了入神境界的素问先生，医术已经可以说是出神入化，用活死人肉白骨来形容也不为过，甚至于真的能将刚死不久的人，从阎王爷的手中抢回来。 “天养贤弟，你们怎么会凑在一起？” 素问先生奇怪的问道。 自己这个徒儿已经失踪了半年有余，寻遍整个江湖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素问先生甚至怀疑他已经遭遇不测了，谁想今晚他竟然随着六扇门的人一起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带了药王施天养和解救太子的药物。 “说来话长，兄长且看这药能不能解救太子殿下？”施天养问道。 殿内的其他人，也将目光都放在了素问先生身上。 虽然方昼和施天养已经研究出了解药，但是也不敢确定这药是否真的有效，尤其太子的情况比半年前还要恶化，现在只有日夜照看太子的素问先生，才能判断这药是否有效。 素问先生闻言又将要放在鼻下闻了一闻，说道：“如果放在三个月之前，凭这药足以将太子身上的毒解掉，但是现在却……” 听到这里，所有人的面色都是一变，就连太子脸上也出现了一丝黯然。 “我话还没说完，你们着什么急。”素问先生很是平淡的又补了一句，“不过只要有这份解药，再加上药王的帮忙，研究出真正的解药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众人听到他说的话，都哭笑不得的看着素问先生。 方昼也是无奈的道：“师父，都这个时候，您正经点好不好？” “混小子，一会儿在找你算账。” 素问先生瞪了他一眼，然后走到太子身旁，拿过旁边的翠玉碗，说道：“殿下……” 没等他把话说完，太子就很自觉的把手伸了出来，“先生随意，不必有顾虑。” 素问先生点点头，随即右手并指如剑，在太子的脉门上轻轻一划，淤黑色的鲜血就顺着手臂流淌到了翠玉碗之中，虽然只是很少的血量，但是散发出的腥臭味道，却瞬间弥漫了整个大殿。 “好霸道的毒！” 聂烽脸色不禁有了变化，这么猛烈的毒他还是第一次见，比温家的百蛇毒还要强上数倍不止，太子能以自己的修为压制毒性半年之多，足见功力的深厚。 黑血足淌了大半碗，素问先生才在脉门处的伤口上轻轻一抹，一道淡绿色的光芒闪过，那道伤口竟然恢复如初，连伤痕都没有留下。 “天养贤弟，昼儿，你们跟我来，咱们去后面研制解药。” 素问先生将施天养和方昼带到后堂。 这边，顾飞仙也将赈灾银被劫掠，还有发生在怀州的事情，以及刚才来时在皇城门口所遇见的事情，都对太子讲述了一遍。 太子倚靠在软垫上，听完顾飞仙的话后，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眸中还是闪过了一抹悲色。 “太子，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丁谓已经投靠了某个王爷，您所中的毒也是他们所为。”顾飞仙轻声叹道。 赵睿语气有些无奈，又有些悲凉的说道：“自古皆道天家无情，可是本宫却始终想要维持兄弟间的情义，难道这个位置就这么吸引人吗？” “他们光看见天下独尊的权势和威望，却没有看到那份重如山岳的责任……” “咳……咳咳……咳咳……” 说到这里，赵睿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脸色通红的咳个不停，甚至都咳出了黑血。 一旁的太保叶琛忙过去按住太子的胸口，一股温和的真气注入了太子体内，过了好半晌，赵睿脸上的血色才褪去，摆了摆手。 “无妨，本宫不碍事。” 赵睿看向顾飞仙，问道：“顾卿，你可丁谓投靠的王爷是谁？二弟？四弟？五帝？还是七弟？” “现在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朱厌他们回京的时候，曾经有一对黑甲武士中途截杀，最后是荆王殿下的朱雀卫为他们解了围。”顾飞仙将铁飞他们经历的事也告诉了赵睿。 “朱雀卫？” 赵睿手指轻敲，说道：“那好像是二弟手下的卫军吧？” “没催，正是荆王殿下手下的私人卫军。”顾飞仙缓声道：“臣猜荆王殿下之所以派出朱雀卫，想就是借着朱厌他们的嘴，告诉殿下此事与他无关。” “这倒是他的行事作风。” 赵睿轻笑道：“我这位弟弟一直想光明正大的击败我，向父皇和天下臣民证明他比我要强，他才是真正的天子，这些下三滥的事情应该与他无关。” “而五弟他平日里纵情山水，逍遥江湖，那张龙椅他未必瞧得入眼中” “至于七弟，他年纪尚小，父皇最疼爱的就是他，皇后也是贤良淑德之人，太师虽然有野心，但是还不至于干出这种弑君的事情来，而且他历经两朝位极人臣，身份又是帝师，日后无论谁当皇帝，都不会对他的地位产生影响。” 这时，叶琛也在旁边道： “殿下这点说的没错，庞丰虽然有野心，但是他却不会做出这种弑君篡上的滔天罪孽。” 叶琛和庞丰都是三公之一，也都是帝师的身份，所以私下说起话来并无太多顾忌，要是换做旁人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 不是因为太子的身份尊贵，而是因为他这么说，很容易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在别人眼中看来，也会认为他和太师是沆瀣一气之辈。 文武两位大臣相互勾结，那有些人心中就会不安了。 “只有我那位四弟，他可是野心勃勃啊！” 赵睿语气平淡无常，仿佛聊家常似的，将自己这几个弟弟的秉性都说了一遍。 聂烽心中暗叹，能凭借一己之力，占据东宫之位十余载，这位太子殿下果不是普通人，心中对一切可是如同明镜，很多事情非常清楚，甚至聂烽怀疑他都已经暗中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殿下还是早做准备，如果太子身上的毒被解掉，那么就意味着他们的计划落空，到时候他们无非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路是直接走到黑，另一条路就是将所有证据销毁，然后装作平安无事的模样。”连成飞摇头道：“而这两条路对殿下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他们一条路走到黑，到最后难免刀兵相见，只会引起朝堂动乱，让觊觎中原的外族人捡了便宜，可如果他们把所有证据销毁，日后也定然不会安心，定会在暗中再次策划阴谋，到时无论是成还是败，受到影响的都是我们大宋。” “其实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聂烽下意识的顺口说道。 “将计就计？” 叶琛抬眸看向聂烽，上下打量了他几下，然后道：“你就是幽州聂烽？” “卑职正是。” 聂烽点头道。 “不错，果然是个少年英才，怪不得能被圣上所青睐。” 叶琛点了点头，看向顾飞仙道：“飞仙，六扇门有这些杰出的后辈在，当可再无忧虑了。” “叶太保过誉了，他们现在还太年轻，如果在给他们十年的时间历练，才足以担当起整个六扇门，为朝廷分忧的大任。”顾飞仙笑道。 “我已经听顾卿说过了，这次本宫能得到解药，还多亏聂卿孤身犯险，这个情本宫记下了。” 赵睿看着聂烽轻笑道。 “这是为臣的本分，何敢劳烦太子挂心。” 聂烽微微拱手。 “你放才说将计就计，是怎么个说法？”叶琛似笑非笑的问道。 “太保大人想必也已经猜到了，我的意思是就算殿下解了毒也不要宣扬出去，反而要做出命在旦夕，岌岌可危的样子，并且要出去大肆宣扬，最好是能由令人信可的人说出这个消息，到时对方自然会有所行动，而我们就能趁此抓住对方的尾巴，从而顺藤摸瓜将所有人都抓到手中。” “没错，臣也是这个意思。” 顾飞仙道：“现在不怕他们有所行动，就怕他们龟缩起来，所以我们需要给出一个他们难以拒绝的诱饵。” “这件事交给我办，只要殿下身上的毒解了，这事情就容易的多了……” 叶琛说道。 接下来，众人一边商讨具体事宜，一边等着素问先生出来。 就这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 素问先生突然从帐幔后走了出来，手中还端着那只翠玉碗，只不过里面本来黑色的鲜血，此刻已经变成了红色，而且也没有了腥臭的味道。 众人看见这幅情景，精神顿时一振。 叶琛忙开口道：“怎么样？” “成功了。” 素问先生语气颇为激动的说道：“我已经用殿下的鲜血试过了，现在这里面的毒性已经消失了，以殿下的修为来说，只要服下解药用不上一个时辰，就能彻底复原。” 赵睿闻听此言，也挣扎着坐了起来，眼中闪烁着期盼的神色。 身为堂堂东宫太子，未来的大宋国君，而且不到三十岁就是入神高手，但如今却被小人陷害，只能躺在榻上苟延残喘，他本来都已经近乎认命了。 连四大神医都束手无策的毒，别人也没有办法，而唯一有解药的人，却无时无刻不盼着自己去死。 可是峰回路转，解药触手可及，以他的心性修为，也难以按捺住心中的激动。 “殿下！” 素问先生将手里的丹药递过去。 这颗丹药看上去平淡无奇，而且没有丝毫的药香，比之寻常丹药还要有所不如。 “殿下，因为你中毒的时间太长，毒性已经根深蒂固，所以我们特意加强了药性，服下去之后会感觉五内如焚，但您需要立刻催动真气，务必将药性炼化并且延送至四肢百骸，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和三百六十五处大**，方可彻底解除毒性。” 药王施天养又从药囊中取出一枚丹药，“这颗丹药可让殿下体内的痛楚大大降低，而且也可护住殿下的经脉，还请殿下先行服下。” 赵睿接过两颗丹药，先将施天养给他的丹药服下，待药力化开之后又将另一枚丹药服下。 在那颗解药服下的瞬间，赵睿的身体猛然一震，脸色顿时变得艳红似血，整个人都仿佛燃烧起来一样，“殿下，速速凝神静气运功化开药力！” 素问先生在旁轻喝。 与此同时，叶琛对着旁边的近侍道：“高公公，你立刻让人去殿外守护，任何人都不得入内，若有人敢强闯紫宸殿杀无赦！ “是！” 太子近侍高玥立刻走出殿外，将太子手下的蛟龙营卫士唤过来，层层守在紫宸殿之外。 反观赵睿的身上，淡黄色的锦缎袍子已经化为飞灰，可以清楚的看见胸口部位，有着浓厚的黑气弥漫，不过这些黑气很快就顺着经脉穴道向外弥漫而去。 顾飞仙抖手轻震，内力挥洒而出，将那些弥漫出来的黑气全都包裹在其中，最后被彻底炼化。 黑气渐渐消散…… 素问先生也微松了一口气，轻声道：“只要等到所有的黑气消散，殿下身上的毒就算是解了。” 而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喧闹声。 “外面怎么回事？” 叶琛沉声问道。 “太保，太子妃和张良娣想要见太子，可是现在……” 高玥急匆匆的从外面走进来说道。 “太子妃和张良娣来了……” 叶琛一听也有些为难，说道：“他们是太子的妻妾，按情理可以进来，但是现在太子……” “让若蝶进来……” 正在运功祛毒的太子突然开口说道。 顾飞仙回过头，对高玥道：“按照殿下的吩咐将太子妃请进来。” “那张良娣她……” 聂烽对于皇家子弟的妻妾称呼也有些了解，这所谓的良娣就是太子的侧妃，地位仅次于太子正妃，日后太子若是接管大统，那么太子妃就是皇后，良娣就是仅次于皇后的贵妃之位。 “没听到太子的话吗？” 叶琛的声音微微沉了下去。 “是，小的这就去办。” 高玥苦着脸走出了大殿。 这无论是太子妃还是侧妃，都不是他一个小小近侍能得罪起的，尤其这时只把正妃请进来，反倒冷落了侧妃，那么这笔账说不定就会记在自己的头上。 走出大殿外。 两个衣着华贵，身披狐裘的绝美女人正站在寒风中。 高玥过去对两个女子施了一礼，说道：“奴婢见过两位娘娘，殿下经过一天劳累。身体有些不适，素问先生正在为太子施针，所以只让太子妃一人进去。” 高玥说完就把头低了下去，不敢正视张良娣的眼神。 而两个绝美女子闻听此言，则是表情各不相同，头戴凤钗的女子道：“高玥，你确定殿下是这么说的吗？不是让我们两个一起进去？” “回太子妃，殿下正是这么说的，不过刚说完殿下就昏过去了，所以后面可能还有话，但是奴婢不敢擅自揣摩上意，还请两位娘娘见谅。” “你说太子晕了过去？” 女子闻听此言，立刻就向宫内走去。 她身旁的那个女子也想要进去，可是蛟龙营的卫兵却拔刀出鞘，拦住了去路。 “高玥，要不让妹妹也进来吧。” 那个女子听见声音，有些犹豫的说道。 高玥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子，压低声音道：“太子妃，殿下只让您一人进去，可能是有要事嘱咐。” 凌若蝶也是名门之后，而且能成为太子妃，自然也不是空有其表的花瓶，听到高玥这话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看向那个女子的眼神也冷了几分。 而方欣妍站在那里，看到凌若蝶和高玥走进大殿之后，脸色也很快就冷下去，不复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眼中还闪过一抹微弱的凶光。 “已经昏迷了，难道……” 方欣妍转身走回马车之上，心中却有着自己的心思。 “回府！” 方欣妍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迫不及待的吩咐车夫回到太子府。 另一边。 凌若蝶和高玥走进了紫宸殿。 顾飞仙和叶琛见到她之后，立刻拱手一礼，“见过太子妃。”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先生，殿下他怎么样？” 她虽然心中很着急，但凌若蝶还保持着太子妃的风范，并没有做出有失姿仪的事情。 素问先生轻笑道：“太子妃不必担心，太子殿下已经没有大碍，身上的毒也被解掉了。” “毒？” 凌若蝶惊声道：“先生是说殿下没有生病，而是中了毒！” “没错，而且中的毒也不是普通的毒。” 素问先生转身看向榻上的太子赵睿。 凌若蝶紧走几步想要上前，可是却被素问先生拦住了。 “太子妃不必着急，殿下中毒过深，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戒解掉的。”素问先生道。 凌若蝶这才退了回来，道：“太子殿下的饮食起居都有专人照料，而且殿下的修为也已经臻至入神境界，所食用的东西与我一般无二，怎么会中毒呢？” “这是一种慢性毒药，由多种剧毒混合而成，其中就蕴含苗疆的蛊毒，还有各种奇毒，所以就算殿下臻至入神境界，也难以抵挡毒性的侵蚀，只能勉强压制。”施天养从后面走过来说道。 “施先生也在这里，若蝶有礼。” 凌若蝶忙站起来施了一礼，昔年她与母亲去外公家省亲，结果中途身患重病，就是施天养出手将她救回，否则她早在七岁的时候就死了。 “下毒的人是谁？” 凌若蝶问到了关键的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 太子虽然地位尊崇，但是府内人数众多，有可能下毒的人更是不少，甚至下毒人本身也不知道自己下了毒。 顾飞仙缓声道：“我想这件事太子殿下心中应该有数，否则也不会只让太子妃一人进来。” “你的意思是……” 叶琛倒吸了一口冷气。 太子正妃和侧妃同时前来，可太子却只让正妃进来，而将侧妃置之不理，这就很说明了问题。 聂烽和萧无名也互相换了一个眼神，这事关天家秘事，还是不要随意茶烟的好。 这时，赵睿祛毒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体内的九成毒性都已经祛除，隐隐可见身后金色龙气浮现。 “就差一点了……” 方昼心砰砰跳的越发剧烈，成与不成就在这一刻了。 昂！ 一道惊天龙吟突然响彻大殿！ 走了不远的太子侧妃方欣妍，也听见了这声龙吟，起初她先是一惊，但随即这道龙吟就隐没消失，她就没有了顾忌，秀美的脸上笑意盎然。 “终于成功了……” 殿内。 “终于成功了！” 素问先生心中大喜。 太子身后的金色龙气尽数敛于体内，身上的黑气也全都消失不见，脸色也不复苍白，整个人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入神境高手的气势也全都散发了出来。 “恭贺太子殿下！” “恭贺太子殿下！” 众人齐齐躬身道贺。 赵睿睁开双眸起身下了床，高玥眼明手快的将长袍披在了他身上。 “本宫此次能复原如初，全赖各位卿家鼎力相助！” “本宫在此谢过诸位了。” “殿下！” 凌若蝶这时也扑到了太子怀中，哭的梨花带雨。 “好了，好了，已经没事了……” 赵睿安慰了好一会儿，凌若蝶才算是止住眼泪，问道：“殿下，真的是欣妍妹妹她……” “唉……” 赵睿没有说话，只是长叹了一声。 这可真是天大的讽刺，自己的侧妃竟然为了外人谋害自己，要不是有着众人相助，自己只怕是已经成为黄土之下的枯骨了。 “高玥！” “奴婢在！” 高玥忙过来躬身应道。 “第一，今晚这里发生的事情不许泄露！” “第二，立刻将蛟龙营的卫士全都调过来，把紫宸宫把守住，一定要做出本宫已经命不久矣的假象。” “遵命！” 高玥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