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 恶心
“姑娘你……” 堂屋里,桌旁,老人望着中年女人,张了张嘴,出声想再安慰句,却似乎不知道说些什么。 中年女人脸上还笑着,屋顶上挥洒下灯光,映在脸上。 “……等到第二天,他酒醒了过后,看着我,好像是觉得恶心,看着我,像是感觉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就那么厌恶着看着我,又再踹了我一脚,打了我一顿,才回了屋。” 笑着,中年女人说着,又再转过头, “真疼啊,打在我身上,真疼啊……你们说,为什么,为什么我爹会觉得恶心呢,为什么会觉得恶心呢……” 转过头,似乎是疑惑,脸上却还笑着,中年女人冲着老人,冲着廉歌问道。 “诶……” 老人看了看中年女人,不禁叹了口气,站起身,朝着堂屋门边走了过去,将透着寒风的半扇门再虚掩上了些。 听着耳边的话语声,廉歌没转过头,也没答话。 中年女人脸上笑容渐多,又再出声说着, “……也对,我这么个畜生东西,我这么个畜生东西怎么会不脏呢,这么看着我,我这副模样,怎么会不恶心呢……” 中年女人抬起了手,伸出手触碰着那带着胎记的半边脸,脸上还笑着,继续说了下去, “被那么踹了几脚,打了一顿过后,我蜷在那地上,疼了好久,好像到中午了吧,才从堂屋地上又再爬起来,爬起来,我一件一件穿着衣服,一点点爬着,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好痛啊……真痛啊,好像比以前都痛……我一点点挪着,一点点挪到了厨房,我找到了块破了的镜子,我想看看,再看看,为什么我爹,为什么我爹那么恶心……然后我就看着镜子里面的脸,真恶心啊,好恶心啊,原来真得这么恶心,我从来没觉得,那张脸原来这么恶心……” 笑着,中年女人伸出手,轻轻摩挲着自己带着胎记的半张脸,说着, “……我怎么能这么恶心,怎么能这么恶心……我不想让我爹这么恶心我,我不想让我爹这么恶心我……” 摩挲着自己那半张脸的手指渐重,再脸上划出一道道痕迹,中年女人还笑着, “……是因为这半张脸我才这么恶心,那要是我没有这半张脸呢,那我是不是,是不是就没那么恶心了……” 在那半张脸上摩挲着的手指在那眼睑底下的疤痕上停顿了住,中年女人的手似乎再重了些,按压着那如同扭曲长虫的疤痕,笑着,继续说着, “……我垫着脚,一点点,一点点挪到了厨房的案板跟前,将菜刀拿了起来,我要把这半张脸割下来,割下来了,肯定就不恶心了,我爹就不会恶心我了……” 中年女人笑着,说着, 旁边,将堂屋门虚掩上了些,拿过张凳子挡着免得被风再吹开后,老人再走回了桌旁,听着中年女人的话,看着中年女人脸上那道从眼帘,到割裂上嘴唇的疤痕,不禁再叹了口气。 “……我拿着刀,拿着镜子,就沿着这眼睛底下,沿着这鼻子边上,沿着这恶心的脸边上,一点点往下割……” 似乎有些用力着,中年女人的手指按压着那疤痕,从眼睑往下,一点点划动,脸上还笑着,出声说着, “……真疼啊,好痛……疼得我手止不住的发颤,拿着刀的手也止不住的颤,可是越颤就越疼……” “……我一点点,一点点往下割,我想把这半张恶心的脸都割下来,可是好疼……真得好疼,真得好疼……” “……手止不住的颤,手里握着的菜刀越来越捏不稳,我想把这半张恶心的东西割下来,可是好疼……好疼啊……” 中年女人说着,眼睛望着身前,眼底似乎是在哀求,手指停顿在那割裂的嘴唇上, “……菜刀掉在了地上,我没能把这半张恶心的东西给割下来……我怎么能没把它割下来呢,我怎么能没把它割下来呢……” “……我不想让我爹恶心我,我怎么能让我爹恶心我呢,我怎么能让我爹恶心我呢……可是真得好疼,真得好疼……” 中年女人眼底带着哀求,望着身前,嘴上,脸上却笑容渐多,手扣着那疤痕,不停的抓着。 “……姑娘,我知道你难受,不过还是别……” 老人望着中年女人狠狠抓着自己脸的动作,不禁出声说了句。 “……我怎么能让我爹恶心我呢,我怎么能让我爹恶心我呢……” 中年女人似乎浑然不觉,手还紧紧抓着那疤痕,脸上笑容渐多,眼底的哀求也渐渐褪去,似乎笑了起来, “……我怎么能让我爹恶心我呢……我不想让我爹恶心我……我一点点弯下腰,把那落到地上的菜刀捡了起来。” 中年女人抬起头的手停顿,紧接着再放了下来,带着些抓痕的脸上笑着,说着, “……我拿着菜刀,一点点挪着脚,一点点往屋里走着,浑身都好疼啊,脸上也好疼……我拿着菜刀,走进了我爹的房间。 我不该进我爹的房间的,畜生东西怎么跑进卧室里去呢,我爹会生气的……可是,我不想让我爹恶心我,我怎么能让我爹恶心我呢……” 脸上笑着,中年女人看着身前,说着, “……我拿着菜刀,走进了我爹的卧室里,我爹正躺在床上,睡着呢,可能是累坏了吧,睡得真香啊……我拿着菜刀,走到了我爹的床边,菜刀上的血,我脸上的血,都滴到我爹脸上……这么脏的东西,这么脏的东西怎么能滴到我爹脸上呢,他会不高兴的,会恶心的,我不想让他恶心,我把刀举了起来,我不想让我爹恶心……” 中年女人脸上还笑着,说着, “姑娘……” 旁边,老人听着中年女人的叙说,不禁出声唤了声, “……第一刀没有砍准,我太疼了,手止不住的抖,砍到了他脸上,没过没事,我爹的血比我干净,他流出来的血把我滴在他脸上的血给洗干净了……” 笑着,中年女人看着身前,接着说着, “……然后啊,我爹醒了,好像是疼了,叫得有些厉害,我赶紧问,爹,疼吗,再忍忍吧,马上就好了……我再举起刀,又砍了他一刀。我爹伸出手想挡,不过他酒瘾犯了,浑身都颤得厉害,也没力气,我砍了他手一刀,他就不乱动了。然后,我再对准了,在他脖子上砍了一刀……” “……血真多啊,连我身上都给冲洗干净了。慢慢的,我爹没动静了……” “……这样,我爹就不会恶心我了吧……” “……怎么能让我爹恶心我呢……” 白炽灯下,中年女人那递着扭曲疤痕,胎记的脸上笑着,话语声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