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蔓莎采石场
艾伦凌空虚立于千米的高空，一双锐利的眼眸正专注地查看着部族的千古大业。 在他脚下，是一条人工开凿出来、东西纵横的宽阔通道，通道的两端相隔十分遥远，那是一堵拔地而起的陡峭悬崖。如果是站在通道中点地面上观察的话，基本都看不到这两面悬崖的存在，地平线上只能隐约看到一点山峰的弧线。 头顶是一层层厚厚的积雨层,不断往绿野平原涌入，不时还会因为水汽积聚过多而突然下起一场暴雨，瓢泼一样的雨水迅速将通道地面积下十几厘米的积水，随着早就挖掘好的水渠，往蔓莎荒野汇聚。 地面连贯成一体，坚固的石面材质上有着无数被工具凿劈过的痕迹，踩上去多少有些硌脚,而且因为湿滑一不小心还可能帅哥跟头,砸在这地面上绝对让人难受得很。 往东，是一望无际，却多了一点生机的荒野环境，还有一座雄伟的、正在建设当中的城堡雏形。在城堡规划边缘，则是一间间拔地而起的石质房屋，偶尔还有人影进进出出。 往西，通道逐渐被收窄，就像是一个喇叭口一样，越是接近无尽大海的方向，通道的宽度也越是狭窄，如果真要打通了蔓莎山脉延绵山脉线的话，东边荒野出口与西边海岸线出口之间的通道口比例应该差3倍以上。 这样做的好处不在于大幅度降低了部族开凿的难度，缩短很大一部分工期，更多还是为了部族长远的考量。 毕竟，无尽大海对于绿野部族来说一切都是未知，寥寥一点关于大海的信息，至少说明大海深处拥有一个庞大的海洋文明，这也就意味着打通荒野与海洋之间的通道,或许蕴藏着艾伦他们所不知道的危险。 谁也不能保证,这未知的海洋文明不会对荒野产生兴趣，哪怕这无数万年来荒野跟海洋文明之间，并没有任何的联系与交流。 同时，艾伦也无法判断，打开无尽大海通道后，富含的水汽灌入绿野平原，最终带来的影响会有多大。荒野水资源固然贫瘠，极度需求大量水汽的滋润，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没有限度。如果无尽水汽持续涌入而没有控制，那么打通蔓莎山脉的行为，反而可能给绿野平原带来灾难性的变化。 所以想要让绿野平原植被生长起来，同时又不至于让环境气候大幅度改变，使得平原变成不适宜地精种生存的地方，艾伦便需要一点点的去试验蔓莎山脉每凿开一定宽度的豁口会涌入多少的水汽，对平原造成多大的影响。 而这些，本来就需要从一开始就做好打算的，而不应该等到事情不可收拾之后再去挽救的,以熊地精首领艾伦谨慎而长远的眼光，自然是不会忽略的。 这些年随着开凿的推进,西部无尽大海方向丰沛的水汽资源少了重叠的山脉阻挡后,也确实有更多的积雨云层攀越过山脉，沿着宽广的通道口往东部逼近。 只是因为通道上方天空不断积压形成的大规模降水，被引导到荒芜的东部荒野中，便已经生成了好大一片规模不一的湖泊与沼泽带。 有了丰沛的水源，植被自然便容易生长，而有了充足的植物资源后，各种动物便开始在这片区域繁衍生息。 艾伦在心中估算着，如果继续以当前的人力、资源投入，最多不超过二十年，眼前这座巍峨的山脉，便将被绿野部族数代族人从中劈出一条宽阔的通道出来。 而随着这一条通道的出现，原本荒芜寂寥的绿野平原，必然会变成一片水草丰茂、适宜繁衍生息的大好沃土。 轰！！！轰！！！！ 西边的山脉脚下，一声强于一声的爆炸此起彼落，一片险峻的石壁就在艾伦的眼前，轰然坍塌一大片，溅起的飞石滚滚落下，在山脚下形成了一片灰褐色的巨幕。 早就有了太多经验的地精和其他土著劳工，老早就躲得远远地，等到山上落石掉落的行径停止后，才从各个藏身的地方奔出，开始有序地清理起地面上堆积如山的石头。 比起最初时苦笨的办法，如今地精们开凿山石的供需已然进步了不少，施法者使用化石为泥、碎石术等法术，在探矿师傅们探索好的石脉路线节点位置开凿出深邃的石洞，然后再在这些狭长洞穴里填充黑索金等炼金火药进行引爆，一次性爆炸便能节省太多的时间与劳力付出。 当然，这样的爆破不可能时常使用，黑火药这样的炼金品固然廉价，但是它的爆破效果同样很低，需要搭配黑索金这种更大威力的火药使用，相对应地自然是更大代价的资源消耗。 毕竟绿野部族的摊子铺张不小，而采石场开山的任务持续了百年有余，总不能长时间把这样的炼金爆破品当做寻常的开山手段。 即便只是在开山的关键节点使用物理、魔法等手段结合的方式开山，也已经给采石场的工人带来了诸多便利了。 劳工们挥舞着硕大的开山锤，开始噼里啪啦地劈凿碎石，一辆辆车斗在几条钢铁轨道上来回穿梭，将一车车的废弃石料往山谷外运走。 同时，在距离劳工们开山前沿两三里范围的地方，数百名裸露着健壮身躯的地精勇士们，挥动着比劳工们使用开山锤更精致的各种武器，在高低起伏、弯曲不整的石壁上认真而仔细地劈凿着。 如果说劳工们的动作粗糙狂野，那么眼前这数百各自占着一块区域的地精勇士挥动手中各式武器，就更加精细而有条理。 一名身材修长，跟艾伦有得一比的大地精勇士，手中一对细剑或刺或点，如同蛇信吐珠一般让人看不清剑刃出处，无数的碎石应声落下。大地精剑舞者面前，歪歪扭扭、凹凸不平的石壁也随之变成了稍稍带着些角度的狭长平面，一条条细密的剑痕交错，形成了一幅颇有几分美感的雕刻图案。 另一边，一名熊地精力士双臂舒展，一次比一次更快地挥舞着一柄双刃战斧，同样把目标对准了面前的石壁。随着稀稀落落的石片与粉尘飞扬，又是一面平整的石壁出现在了熊地精面前。 数米开外，一名矮地精盗贼战职者，挥展一双匕首，双臂摆动出重影…… 这些地精看起来也是在开凿山石，但实际上他们更多还是利用眼前坚硬的山石断壁，不断打磨着他们各自的战技，淬炼自己的实力。 日复一日地在石壁上劈斩，对任何一名战士来说，都是十分枯燥乏味的。而在劈斩的同时，地精们还需要观察眼前山石断裂形成的纹理，让自己劈斩、点刺的劲道最大化被利用，更是对眼力与自我力量的控制。 艾伦摸索出来的锻炼方法、传承水晶中记载的锻炼方式，相互结合形成的淬炼手段，是绿野部族励志坚持走战斗方向的地精战士们，都会接触到的，只是采石场淬炼过于艰苦与枯燥，不是有大决心大毅力的地精，一般都很少会过来锻炼。 呼！！ 艾伦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了眼前这一群地精战士们身后，虽然大家其实早就发现了艾伦，但是却没有一名地精敢放下手中武器，回头向艾伦投以仰慕的眼神。 只有采石场的负责人，刚刚从部族统领位置退下来的矮地精阿尔巴德，几个箭步奔来，向艾伦问好。 “你不在城里好好生活，跑到这里来平白受苦，真实辛苦你了。” 阿尔巴德虽然年纪老迈，站立的身体也渐渐弯曲了起来，但是身为法师的他双眸仍然闪烁着睿智的神光，行动间因为施法加持的缘故，却未见得比年轻时候缓慢多少。 作为部族专责培养出来的战争指挥统领，阿尔巴德其实大可不必跑到采石场这边驻守，以他的学识和能力在绿湖镇几大学院里教学、乃至担当院长，都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但是阿尔巴德却主动向特里克提出申请，想要调到采石场这边担任负责人，然后就被特里克给批准了。 部族采石场、牧马坡、激流湾等据点，都是那些老迈的部族高层养老的地方，虽然同样还有些实权，但是根据地域区块规划的不同，职权与福利其实都有不小的差距。 其中，采石场就是这些大大小小据点中，条件最是艰苦的地方了。 其他退休的高层统领、主管们避之不及的位置，如今阿尔巴德却主动申请负责，对于特里克这位需要协调各方情况的绿湖镇长来说，真的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当时便虚伪地劝说了几句后，便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其实还好，我这人习惯了要找点东西研究，让大脑转动起来，不然这日子过得可就没有滋味了。正好采石场这边的环境气候，随着咱们开凿通道的推进，而不断发生变化，所以我就想着把这些数据收集起来，看看能不能帮族里计算出未来气候的大致变化范围。” 阿尔巴德洒脱地笑笑，甘之如饴的模样让艾伦微微点头。 虽然在早年的时候，阿尔巴德大多数的精力都放在了钻研军队建制、战斗阵型兵法等方面，不过在施法方面同样拥有不错天赋的他，因为对兵法、战阵的钻研，却也触类旁通地领悟了不少世界真实的规则，如今已然是一名高阶法师了。 施法者这个职业跟战士类职业有一个很大的不同，那就是他们不会因为身体机能的衰退，实力大幅度衰减；反而随着年纪的增长，不少施法者对于世界真实、自然规律有了更宽广睿智的理解，让他们的法力更加纯粹。 作为施法者中最喜欢，也最善于研究的法师，阿尔巴德在放弃了大半辈子军阵兵法的研究后，重新拾起对自然规律、法则的探究，虽然实力上未必能有多大的进步，可是却能让他全身心地投入其中，不至于因为失去了过往的追求，而变得迷茫。 “那有什么收获吗？” 艾伦眼神多少有些欣慰，比起族里其他那群开始享乐、给后辈铺路而勾心斗角的老东西，阿尔巴德的作为如同一股清流。 “有一点眉目了，不过还是需要进一步的观察和检验。” 阿尔巴德神色自若，虽然话语显得很谦虚，不过看其模样应该是有所收获的。 “需要什么资源，直接跟特里克提出来，研究通道开凿完成后，大规模积雨云涌入对绿野平原的影响这个问题，是需要着重关注。” “未来平原是否需要规划新生河流、灌溉水渠等等事情，现在也应该考虑进去了。正好，采石场开凿出来那么多的石材，如今都成了一个重大负担，消耗一部分做出提前布局，也是减轻材料堆积的压力。” “这些事情，也都交给你了，毕竟采石场这边是积雨云层影响的重点。” 艾伦想要拍一拍阿尔巴德的脑袋，不过想想对方现在的年纪，也就作罢了。 “是，我这就组织人手去研究。” 阿尔巴德手下，还有一批学识渊博的部族学者队伍，专门负责对现在的采石场周边降雨量、积雨云层厚度等事情的观测与记录，并在此基础上预测、计算未来通道开凿完成后，无尽大海通过此通道，会生成多大规模的水汽涌入量等。 现在得到艾伦的指示，阿尔巴德沉声应了下来，其实他们早就在这方面开始商讨了，只是还没有付诸行动而已。 “诶对了，在我之前有一队地精崽子过来锻炼，你把他们安排在了哪里？” 艾伦对着阿尔巴德提点了一番后，话音一转貌似随口问了一句。 “他们初来咋到，我怕他们还不适应这样的锻炼，所以都安排在了最后段。族长，需要我把他们叫来吗？” 阿尔巴德想了想，往这一队往东延伸的地精队伍后方一指，手指的尽头基本看不清地精的动作与样貌。 “哦，不用，我就是随口问问。” 艾伦摇摇头，虽然阿尔巴德本人也算得上族中高层，值得信任，但是传奇种子这件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最近一段时间也会在采石场西面修炼，没有什么情况的话就别来打扰我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