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零一十九章 寻常一剑
声音平淡如水,并无咄咄逼人之气。 可落入陈灵空耳中,却令他眉头不禁一皱,现如今陈灵钧已如同囚徒般被关押起来,身负重罪,可陈文宇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令他心中也隐隐一阵不舒服。 最崇慕的一个人? 无可替代? 荒谬! 若非碍于局势,陈灵空早已喝斥出声了。 不止是陈灵空,其他陈氏族人听到此话○○○,■.□⊥.↑,也不禁微微一愕,有些无法理解,陈文宇怎会如此崇慕一个罪人了。 不过他们也清楚,陈文宇崇慕的是前世的陈灵钧,而不是转世重修,已沦为罪人的陈灵钧,不能一概而论了。 陈汐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并未感到任何一丝的骄傲,因为他的父亲,如今已沦为囚徒,而不再是当年的那个陈灵钧。 “动手吧。” 陈汐祭出剑箓,遥遥指向陈文宇,一股凌厉之气倏然从陈汐身上弥漫而开。 “多有得罪了。” 陈文宇拂袖,同样祭出一柄剑,剑长三尺四寸,通体弥漫濛濛星芒,灿然梦幻,瑰丽耀眼。 轰! 两者虽未动手,可彼此身上所释放出的气息,却似风暴般轰然碰撞在一起,将时空碾碎,令日月无光,震慑人心。 一刹那,陈汐黑眸如电,长发飞扬,宛如化身剑中帝皇,拥有盖世睥睨之威。 而对面,陈文宇气势同样一变,雪发飞扬,沉凝若太古大渊,深不可测。 两者遥遥对峙,简直像两位盖世剑皇在争鸣,激荡九万里风云! “好强!” “这是巅峰剑道的交锋,注定将惊世无双!” “谁能想到,那陈汐凭借四星修为,居然可以和一位七星域主在剑道上对抗?” “此战,可着实有些看不透了。” 目睹擂台上所发生的一幕,场中顿时一阵躁动,议论声四起,皆都有些震惊于两者所展露出的气势。 “剑皇四重境,很不错,在剑道修行上,我已略逊你一筹。” 陈文宇眼眸微眯,像一抹锋芒内敛。 “你也不错,七星域主修为,足可以弥补不足,占据不少优势。” 陈汐淡然道,古井不波。 两人似乎都不着急动手,或者说,两人都在静静观察对方,在寻觅最佳的动手时机。 气氛看似平静,可却有一股风雨欲来之势,令得在场许多人没来由感到一阵紧张,恍惚之间,甚至有一种窒息般的错觉。 就好像那擂台上的一切,不变则已,一变必将是雷霆万钧,天翻地覆之势! 全场寂静,所有人的心神都被吸引过去,屏息凝神,紧紧关注着擂台上的一切,唯恐错过任何一丝细节。 “一招定胜负如何?” 忽然,陈文宇开口,竟是主动提出要一招分出成败! 这让许多人动容,以为陈文宇是在以牙还牙,要用同样的方式击败陈汐,为陈霸陵、陈虚泽两人报仇雪恨。 唯独只有一小部分修为通天之辈看出一些端倪,清楚陈文宇经过一番观察,并未曾找到陈汐的一丝破绽,故而才会提出这等建议,欲要毕其功于一役。 无疑,这等做法很冒险,可却也极为明智,只要得手,足可以拦住陈汐进击的步伐,彻底将他淘汰出局! 陈文宇能够办到吗? 虽无法肯定,但却绝对有很大的希望! 毕竟,他一个七星域主,又拥有仅仅略逊陈汐一筹的剑道修为,哪怕在这一招中无法彻底挫败陈汐,可只要稍稍占据哪怕一丝的优势,便等于赢了这一场对决! 这一切同样对陈汐适用,只要他能够在这一招之中稍稍占据优势,同样等于赢了这一场对决。 简而言之,这个提议看似对陈文宇很有利,但绝对不会占陈汐什么便宜了。 对那些看不透真相的人而言,在这等情况下,他们下意识认为,陈汐定然不敢答应了。 毕竟,这等于是一场豪赌,面对七星域主修为的陈文宇,陈汐焉可能有胆量答应? 可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就在陈文宇的话音刚落下没多久,陈汐便平静点头道:“我也是如此想的。” 全场诧异,有人以为陈汐连赢两场,心态已骄狂之极,受不住激。 也有人倒是开始有些佩服陈汐的胆魄了,起码换做他们,定然会斟酌许久,断然不会如此冒然答应了。 “好!” 陈文宇竟罕见地流露出一抹笑意,赞赏出声。 旋即,他神色一肃,腕部发力,掌中神剑清吟,身躯立在原地不动,剑锋却是一点点刺出,动作竟是缓慢之极。 甚至,慢得让人都怀疑是不是眼花了,因为这动作,比凡夫俗子都慢了太多,简直像一只蜗牛在一寸寸移动般。 剑锋移动,剑吟却是越来越高亢,直至后来,剑吟如潮,铺天盖地,震荡天地之间。 许多人只觉耳膜震荡,浑身气血都一阵翻滚,凭生烦躁恶心之感,心神都禁不住颤抖。 噗通~噗通~ 到了最后,那剑吟竟是煌煌若神雷,震动青冥,浩大可怖到了极致,当场就有一些修为稍差的陈氏族人受不住这等威慑,双膝一软,登时就昏厥了过去。 如此缓慢的一剑,却单凭剑吟之声就产生如此可怖的威势,这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超乎想象! 这一下,也终于没有人再敢小觑这一剑,因为它虽缓慢,却自有万千神韵汇聚其中! 身为对手,陈汐眼眸也不禁眯了眯,旋即,就恢复如初。 唰! 无声无息地,漆黑古朴的剑箓也已掠出,像一泓秋水,平淡寻常,向前刺去。 动作不疾不徐,不慢不快,不含一丝烟火气息,自然而然,仿佛这一剑就应该如此,像花开花落,像水涨水落、像星移月沉……一切都是自然中的韵律。 自然而然的一剑,自然寻常可见,谈不上多惊天动地,也谈不上多惊世骇俗,就那么直白而简单。 甚至,看上去就像一个顽童肆意挥舞的木剑,稀松寻常之极。 这一幕,同样令许多人怔然,这是什么剑道? 返璞归真的一剑? 不对,这一剑浑然没有“真”的力量。 巧夺造化的一剑? 不对,这一剑根本没有“巧”可言,更无“造化”之韵味在其中。 难道,这真的只是寻寻常常的一剑? 许多人不懂,疑惑不已,甚至以为陈汐的心神已被陈文宇的剑吟所摄,方寸大乱,故而才会施展出如此拙劣可笑的一剑。 但对那些修为通天之辈而言,当看见陈汐刺出的这一剑时,目光皆都不禁一凝。 这一剑,很不寻常! 因为它太过寻常、太过平凡、也太过普通,所以反而就显得太过不寻常、太过不平凡、太过不普通了。 这是一种很难诠释的剑势,如此之自然,自然得像云卷云舒、草木兴替。 陈文宇显然也注意到了陈汐这一剑的“独特”,他的眼皮不易察觉地跳了跳,猛地深吸一口气。 轰! 一刹那,他刺出的那一剑上,骤然爆绽出亿万星芒,像盛放的烟花,像燃烧的云霞,像瑰丽的梦境,璀璨到了极致,也炽盛到了极致,令这日月星辰都暗淡无光,令这天地万物都黯然失色。 仿似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这一剑更惊艳、更夺目的存在。 盛大。 瑰丽。 灿烂。 这一剑的气势,令场中许多陈氏族人在瞬间被摄取心神,神色变得呆滞,灵魂犹如陷入大渊,一副失魂落魄,宛如傀儡的模样。 “好!” 陈灵空心中大赞,场中许多老古董也都颔首不已,这一剑的气运,夺尽铅华! 对于此,陈汐仿若未闻,他神色依旧沉静如初,刺出去的那一剑依旧寻寻常常、平淡如水、自然而然,没有因为对方剑势的变化而产生任何一丝的变化。 一如往常。 并且将一往而终。 这一刻,无论是陈文宇刺出的一剑,还是陈汐刺出的一剑,都已快要到了极尽,快要全部刺出。 而所展现出的场景却完全不同,因为这一刻,陈汐那寻常自然犹如信手涂鸦的一剑,已经被陈文宇那盛大、瑰丽、灿烂的一剑所释放出的光所淹没。 就像一颗米粒之珠,被皓月之光遮盖,浑然再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这让许多人亢奋,认为陈汐黔驴技穷,在这一招之约中必输无疑! 然而 就在这等一刻,陈文宇眉头却不禁皱了皱,隐约感受到一丝说不出的不踏实。 对手太平静了,也太从容,而对手刺出的那一剑也同样如此,平淡得让人禁不住去怀疑,这究竟是不是儿戏。 这肯定不是儿戏! 陈文宇清楚,陈汐在剑道上的修为之高,放眼整个陈氏宗族中,都找不出几个来。 自己与之对比,更是略逊一筹,像这等人物,哪怕修为远远不如自己,可施展出的剑道哪可能会是儿戏? 这其中必有玄机! 陈文宇再次深呼吸一口气,他刺出那一剑的气势竟是在这短短一刹那间再次一变! 盛大的星芒暗淡而收敛,瑰丽的光泽飘散而消弭,灿烂的剑气倏然沉寂而灰暗…… 一切,都宛如繁华落尽,灯火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