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一章 少年有美，则美遍天下

    “你的电话还真难打进来”。

    “您这是赶巧了，有时候几天都不响一下”。

    电话是蔡国政校长打来，问他是否有时间去参加今天晚上的新生晚会，晃晃一年而过，秦唐已经是学长，他不明白为什么让他参加新生晚会。

    去年，秦唐是代表了新生发言，毕竟高考的成绩逆天。可今年，他的表现只能算差强人意，甚至后半段还有污点。

    老校长笑笑，说是拿他当反面教材，不能以教成长，便以诫学生成长。问是否愿意当这个反面教材？让他想好，去年他可是正面典型，而今年又以反面教材在数千人面前丢脸，是否有这个勇气？

    有何不可。秦唐不以为意，无论以教成长或是以诫成长，正如黑猫白猫，能抓老鼠即可。学生能有所收获，秦三代有满足，至于是否丢脸，他并未考虑过多。

    有人说秦唐很好相处，也有人说他油盐不进。

    每个人都会在自己的心周围布下一道天然屏障，阻隔着你与我最初的相遇。据统计每个人与人擦肩而过的数量有五千万人，而这五千万人能与你相识的不过几十万分之一，能让你打开屏障的，不过数百万分之一，而对于一些相对谨慎的，千万分之一不足。

    但总有那么个人，值得你为他打开心房，不一定是男女之情，但一定有感情。如闺蜜，友人。

    最著名的莫过于九十年代走私之王黄某人，文化不高，家庭不显，可就是如此一个人成为了厦门的天字第一号凤凰男。他喜欢察言观色，花费大量功夫钻研，只为了打开你的心房。

    厦门海关一百八十多位海关被他拿下，据说有一位正厅级关长油盐不进，黄某送了千万毫不动摇，当时的千万可是一笔天文数字，却被人赶出了家门。不为钱所动，黄某静下了心，花费大量时间调查，得知这位关长和妻子恩爱不过表面，所以他出动了一位知性小姐姐，两人的相遇偶然，后来相知，相恋，那位关长深陷泥泞，难以自拔。黄某为此只付出了一套房子，一辆车子，五十万现金。

    以一贩夫走卒成就厦门之王，这绝非偶然。

    秦唐的目力多少遗传了秦老爷子的三分火候，他的做人准则以我心换彼心，你喧我，我自然耐你，你高高在上，我便站在山下看你一眼，随后转身离开。

    对于那位传统的副校长，他打心眼里尊敬，也有感激，否则他现在很难站在这片土地上。别人对我三分情，我愿以十分真心偿还。

    大一的学生身上有最初的纯洁，羞涩、礼貌；到了大二，则成了老油子，比如接待处的学长们一看到漂亮新生MM，变着法子献殷勤，要联系方式，脸皮已厚到一定程度；大三的学长将淡忘于江湖，开始考虑如何踏入社会；大四，进进出出，流转于社会与校园之间。

    大一其实是大学期间最美好的一年，在探索发现中认知，由陌生慢慢熟悉，由之前的腼腆到后来可以和女生谈笑风生。

    秦唐看着一双双有迷惘，有青涩的面孔与眼神，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其实他与一群大一的新生差不多大，可不知为何踏进了大礼堂的那一刻，他恍惚有种已老的错觉。

    蔡校长的风格没变，与去年的说辞大同小异，今年的新生代表是个文弱的女生，小巧玲珑，五官端正，自我介绍姓言名守燕。一个很耐听的名字，秦唐综合分析，她的名字由来，或许来源于她父母的名，言、燕，言守护燕。

    “这是一个美好的社会，我很庆幸，我晚生了几十年。我言守燕不喜欢名牌，不追求物质，唯独对吃情有独钟，我很难相信我早生几十年，只有几颗大米熬成汤的日子，我想我会静静地选择长眠，所以我感谢这个静好的岁月。

    不可否认，这也是个操蛋的社会……”

    我擦，我的女神，你简直毁了在我心目中形象。

    地下碎了一地眼球，一个柔柔弱弱的女生，虎得也太没边了。就连老校长都摘下眼镜，揉了揉眼，感慨这真的是一个女生吗？怎么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按常理出牌了。

    言守*淡如水，“十月三号，我和一位舍友游玩杭城，或许是国庆期间人流密集，一位老人突然倒地，周围这么多的人啊，少说也有百位，那个和老人相邻的青年破口则是大骂，说碰瓷碰到老子头上，而周围更多是漠视的眼神，事不关己……

    人是我和同学送到的医院，医生告诉我们，再晚十分钟性命堪忧。老人的儿子匆匆赶来，得知事情后，一定要给我们磕头，我说受不起。他说受得起。他直言，自己以前碰上这种事同是能躲则躲。如果不是还有几个所谓的奇葩，他爸性命堪忧”。

    她没有说实情，当时的那位同学同样劝她不要多管闲事，言守燕摇了摇头。打120，跟医护车，甚至垫上了一个学期的生活费，很傻很天真。而她的同学并未跟随，此时坐在下方，低着头，不知是记恨还是愧疚呢？

    “我给你们推荐一本书，不是什么励志的书籍，央台董倩的《懂得》，采访二十栽，一张张平凡面孔，抒写着一段段不平凡的经历。盛海琳惦念亡女，六十岁产下双胞胎。人生若只如初见的贩夫走卒之子黄洋和林森浩，因为思想上无家可归，最后走上了不归路，被判死行时，悔不该当初。更有人在做天在看的贵州小伙王冬，晚间骑电动车撞到老人，老人让他走，而王冬选择了留。此间老人病情恶化，王冬依然有机会走，他并未。

    董倩问他为什么留，是不是怕有摄像头？王冬似受到了侮辱，他说人可穷，志不能穷。即便天知地知，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正是因为他的这份执拗，感动了老人儿子李昌明，说愿意和王冬一起负担药费。三次手术花费二十万余，后续治疗还需十几万打底，季昌明先垫上的钱，王冬每一笔都写了借条，他做错了事，老人儿子能够理解，不讹不诈已是恩赐，但是花费，只要自己未死，迟早会还。

    李昌明和朋友说起这事的时候，很多人下意识的说怎么不跑，还真是个憨子。他摇了摇头。心里想王冬并不憨，他是条汉子。

    正是两个人的宽松，事情在慢慢变好。有时在医院附近，偶尔听说后也会有人塞钱给王冬，他有个小本子将收到的每一笔钱都记在了上面，而大多数记下的是无名氏。

    在这个操蛋而又美好的社会，我觉得做人比学习更重要。学会做人，有所担当，他的未来未必是生活的赢家，但绝对是命运的强者”。

    言守燕的发言因为十月三日的经历，推倒了原有稿件再篇，柔弱身影，光芒万丈。

    江山待人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老校长浑浊的双眼，眼镜下的目光堪比日月。

    “今天你们以浙大为荣，明日浙大以你们为傲。我相信言守燕的演讲不需要我这个老头子评价。今天呢，我还邀请了一位老生，去年他也和你们一样，坐在这儿，或许很多人听过他的名字，秦唐，交给你了”。

    蔡国政深知今天的舞台不属于他，他老了，台下的年轻人才是未来希望。

    “去年，我和言守燕同学一样，站在此地，发表了声情并茂的演讲。今年我还是站在这里，却已是物是人非。成为一个反面教材。老校长和我说，不能以教成长，便以诫成长，踏入大学，基本的学生已经成年，国家的律法对十六周岁的人犯罪全责的明确规定，十四周岁到十六周岁，部分刑事责任的律法。我不是专业的法律系学生，之所以和你们谈法律，是想告诉你们，三思而后行。若是冲动的时候，想想我这个反面教材。多少人因为一时冲动落得凄惨晚年，我是幸运的，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过失，所以今天还能站在这里和你们唠叨。至于我为什么上来丢人现眼……

    因为热爱，热爱你们，祖国未来的花朵。

    热爱这座城市，它给了我太多回忆。

    热爱脚下的土地，希望祖国永远繁荣富强。

    因为热爱，我可以展示我的丑，让你们铭记‘丑陋’于心，展现自己的美。

    少年强则国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有美，则美遍天下”。

    言守燕呢喃，好一个少年有美，则美遍天下。我强调的不过是片面之美，他已站在云端，俯瞰全局。我不如——他。

    秦唐何许人也，全校皆知。当时轰轰烈烈的万人血书，千人暴动，只为秦唐，再临校园，至今老生谈起，依然津津乐道，新生则听着陶醉。

    在窃窃私语中，不知秦唐者，也对那段历史了然于心。

    我看过一本书，里面满是文字，合上后一片空白。这本书的名字叫历史。书上写满了三十万华人的名字，有人妄图将之抹去，一片空白。是怎样的情怀才能说出如此的话？对于一群刚入大学的稚嫩身影，深深地震撼。

    少年有美，则美遍天下，蔡国政微微点头，甚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