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二章 褚遂良的感慨
赵寒面目狰狞地喊道：“你说的这些跟我没有关系，反正我没有杀人，没有杀人啊。” 狄仁杰对张年说道：“张大人，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猜到他要来刺杀这位王家娘子吗？” 张年猜到了一些，可是他的脑子中间还是有些地方感到混乱。他说道：“还请大人为下官解惑。” 狄仁杰说道：“我在查看了不久前遇刺的女子的尸体之后，详细的记录了她的身体特征和衣着打扮。接着，我走访了这三年期间遇害的其他几位女子的家人，详细地询问了她们的生前的情况，发现她们有着很多的共同点。 第一，这些女子年纪都在40岁左右，身体微微发胖，皮肤白皙，中等偏高身材。 第二，她们都喜欢在外面穿着浅青色衣服，里面却穿着紫色的绸缎衣服。” 唐朝着装的颜色有明确的规定：凡三品以上官员一律用紫色；五品以上为绯红色；六品、七品为绿色；八品、九品为青色；百姓一般穿白色或者浅灰色；商人和贱籍者穿黑色。 唐朝女子衣服的颜色随丈夫的身份等级，子女随父母。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朝廷规定的服装颜色，指的是穿在外面的部分，也就是男子的袍服和女子的裙服等，可是人家在里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你就管不着了。 爱美之心人人有之。所以，妇女们经常在里面穿上其它颜色的衣服，来显示自己的美观和富贵。 眼前的这个王家娘子，外面穿的是浅灰色的裙服，前胸靠近脖子脖子的地方，却露出了里面面积不小的紫色的绸缎衣服。 当狄仁杰说到这里的时候，张年恍然大悟，他说道：“钦差大人，下官真是愚钝，怎么就没有把这些联想到一起呢？ 下官明白了，这个凶犯的继母身体的特征和穿衣打扮的特点，跟这位王家娘子相似，所以他才会来刺杀她的。这么说来，那些先前遇害的人，都是因为这些特点，才被这个凶犯人所痛恨，而惨遭杀害的。” 狄仁杰说道：“不错，正是这个原因。因此，我们才请王家娘子故意在街头显眼之处走动，来吸引凶手的注意力，引起他采取行动，这才能够将其当场擒获。” 说完，他对王家娘子说道：“感谢娘子了。” 那个中年妇女展颜一笑，颇有几分风韵。她福身行礼说道：“奴家的侄子为王爷效力，奴家做这些身前是应该的。”他是狄仁杰等人带来的飞虎军士兵的眷属，住在县城外面，并不常在县城露面。 一个士兵也说道：“为王爷效力，应该的。” 狄仁杰说道：“回去后，我会禀报王爷，奖励你们的功劳。” 士兵和中年妇女一同行礼谢过狄仁杰。 张年看到这一幕才发现，狄仁杰可不是先前表现出来的不通人情世故，而是老练的很。人家是来办案的，只是不想让别人摸透而已。 不过，他对这个案子某些地方还是有些不明白。他问道：“这个赵寒的继母，从小虐待与他，他杀掉了他的继母不就已经报仇了吗？为什么还要杀掉这么多与其继母相似的女人？” 狄仁杰说道：“县令大人说得对，刚开始的时候，对这一点我也产生过疑惑。后来我想明白了，凶手之所以会这样做，那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个凶手，没有能够亲手杀掉他的继母。 赵寒从小在仇生活在仇恨之中，想报仇却无能为力，他盼着自己长大以后有能力来报仇，为此他忍辱负重，艰难地生活着。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不等他长大成人，他的继母就已经去世了。 在这种情况下，可以想见他的内心有多么的憋屈。于是，他就把报仇的目标转到了那些与他继母特征相仿的女人身上。” “原来是这样啊。”张岩等人恍然大悟。 王班头对狄仁杰等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他还是有个疑问，他说道：“钦差大人，小人能不能提个问题？” 狄仁杰点头说道：“你问吧。” 王班头说道：“赵寒是个很精明的人，又熟悉刑律。以前他很久才作案一次，随后就销声匿迹了，这说明他也是一个谨慎的人。为什么这次在刚刚杀人之后，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就又再次作案呢？他这不是明摆着很危险吗？” 狄仁杰说道：“这很好解释。他在杀掉第一个或者第二个女人之后，他应该有过收手不干的想法，认为自己已经已经报仇雪恨了。 可是，童年长久的压抑，如同噩梦一般时刻地折磨着他，并不是因为杀掉了一个，几个女人就能够消除得了的。再加上他并没有真正的杀掉自己的继母，心中的怨气无法消除。所以说，当他遇到类似的女人的时候，他忍不住还会再次痛下杀手。 至于说，他为什么敢于顶风作案。除了上述原因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在武威这个地界儿上，完全符合与他继母相同特点的女子，并不容易出现。 因此，尽管他明知道风险极大，可是当他见到王家娘子之后，仍然忍不住痛下杀手。 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比如说，他已经作案多起了，心中存了侥幸的心理。官府长期无法破案，也令他有了十分的自信，认为官府拿他没有办法，他可以为所欲为。 尤其是当听说朝廷来了钦差大臣，他就有了一种想挑战官府的冲动。这些在正常人来说是无法理解的，可是对于他这种心理极度扭曲的人来说，却是充满了快感。” “原来是这样啊。大人真是神人，小人长见识了。”王班头佩服的说道。 赵寒一直在听狄仁杰等人谈话，刚开始的时候，他的身子已经瘫软了下去。可是后来，他却恢复了神志。他说道：“钦差大人，草民冤枉，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你说是草民所为，有何凭证？” 狄仁杰笑道：“你想要凭证吗？好啊，我这就给你。” 说完，他叫过来王家娘子，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儿。王家娘子点点头，朝着赵寒走去。 眼看着王家娘子走近，赵寒开始紧张起来，按着他的两名衙役明显地感觉到了他的挣扎。 王家娘子走到了赵寒的跟前，盯着他的眼睛，伸手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这个孽种、废物、贱坯子……”她一通羞辱，什么话难听就说什么。 刚开始的时候，赵寒还有理智，不过他很快就崩溃了。 他声嘶力竭地怒吼道：“你这个恶妇，我杀了你，杀了你！” 赵寒挣扎着扑向王家娘子，盛怒之下，他并不强壮的身体爆发出来极大的力量，两名衙役险些按不住他。 狄仁杰对张年说道：“张大人，这个案子就交给你啦！”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张年说道·：“请大人放心，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下官了。恭送大人，大人慢走。” 不久以后，张年拿着卷宗来见狄仁杰等人，他兴奋地说道：“钦差大人，赵寒全部交代了案件的经过，跟您们分析的基本上一致。下官实在是佩服之至。” 武威县连环杀人案告破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凉州地区，狄仁杰等人名声大噪。 长安城。 李佑接到报告，笑道：“狄仁杰真是个人物，不愧是一代名相。看来历史上的记载还是属实的。” 狄仁杰等人在武威的出色表现，随着凉州总管府的邸报送到了尚书省，在长安城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当初西北王殿下举荐狄仁杰等人的时候，国子监和太学、律学等学子们，包括他们的老师，都有些怀疑他们的能力。现在他们都十分羡慕狄仁杰等人能够为朝廷建功立业了。 右仆射府。 褚遂良感慨地说道：“长孙相公，真是想不到，狄仁杰等人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厉害，对于举荐人才这方面，臣对西北王殿下实在是有些佩服了。” 长孙无忌点点头说道：“我早就发现了，这位殿下是有些妖孽，咱们今后的行事应该更加小心了。” 褚遂良说道：“下官有个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长孙无忌说道：“但讲无妨。” 褚遂良说道：“下官的次子褚彦冲与狄仁杰和张柬之是同窗好友，平日里关系密切。既然狄仁杰等人能够以学子的身份担任钦差，褚彦冲也可以跟他们一同去办案。” 长孙无忌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锻炼自己的孩子，同时在狄仁杰等人的身边安插上自己的耳目。他笑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能够实际的接触案件，对于提高孩子们能力大有益处。你这个想法很好啊！” 褚遂良说道：“狄仁杰等人毕竟是朝廷派去的钦差，这件事情还需要相公您来成全。” 长孙无忌说道：“此事容易，明日早朝后，我去跟太子殿下说。” “谢谢长孙相公了。”褚遂良拱手说道。 长孙无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泰山那边有什么消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