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冤枉
第199章冤枉 长安,光德坊,沙海食肆铺。 这是一家西域商旅背景的商人开的食肆,平素里都是些胡商在这里落脚歇息,谈些生意,汉家儿郎来此谈事的却并不多。 不过这里卖的却是正宗的汉家吃食,时下最流行的是从朝堂上火起来的醋芹。 据说魏相就特别爱吃,曾经当着圣人的面,一连干了三大碗。 罗云生独自坐在雅间,手里捧着茶盏,茶盏里荡漾着自家茶叶煮出来的清茶。 眼前茶雾袅袅,罗云生俊逸的面庞,让人有些看不清。 伙计进来打了招呼,问询了罗云生的需求后,便掩上房门,退了出去。 罗云生来的比约定的时间要早一些,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结交长安的二代们,跟之前认识秦怀玉他们还不一样,该把握何等分寸,他要思索清楚。 罗云生素来不愿意结交这些二代,离得太近了,容易被他们的家族问题牵扯其中,离得远了,又容易让这些二代厌烦,觉得罗云生可能过于高傲,后来罗云生就索性不与他们有任何纠葛。 反正罗云生本身就有爵位,而且做的都是务实的事情。 只是如今罗云生的生意越铺越广,单纯的单打独斗越发的感觉相形见绌。 此时罗云生不得不重新打起结交世家公子们的念头。 这些年轻人能量极大,但是跟其父辈们那一套习惯的朝堂理念不同,他们其实是有一定的可塑性的。 只是让罗云生没有想到的是,其实长孙冲也早就到了,只是这位公子也没有冒昧进入,而是在外面捧着礼盒踱步思索着。 别看长孙少爷平素里又是跟侍女搞些旖旎风情,又是快乐修仙的,但是这位少爷,眼光毒辣,心里敏捷,是为轻易不肯吃亏的主。 来之前,李丽质已经将事情的经过跟自己说了一遍。 皇帝陛下对于自己家的事情很不开心,从泾阳县子家回归之后,就去见了长孙皇后,对自己阿耶是一顿抱怨。 这不,接着泾阳县子就要见自己么。 只要不涉及政务,长孙冲自诩自己什么事情都能应付两下的,他思来想去,既然是泾阳县子见自己,就肯定是皇帝陛下不想亲自处置此事,而是交给与此事颇有牵连的泾阳县子来处理。 而且泾阳县子别管在朝堂上与父亲是否有龌龊,但是在私下肯定是合作关系。 不过这在长安之外卖木炭,还让皇帝发现了,肯定不是啥好事。 长孙冲在外面盘桓,却被外面的田猛看见,连忙上前道:“长孙公子,您在外面做甚? 我家郎君已经恭候多时了。” 长孙冲点点头,提着礼盒进了雅间。 “在下长孙冲,见过泾阳县子。” 长孙冲拱手行礼。 罗云生自然不会可以托大,而是起身还礼后,将长孙冲拉入客座。 罗云生能感觉到长孙冲略显紧张的表情,毕竟被皇帝陛下点名不是啥好事情。 而自己的目的无非就是卖个人情,顺带看看长孙家能否被拉上战车。 尽管这位,在历史上没啥名号,最后还随着父亲的倒台,流放岭南不知所踪,可是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罗云生觉得这位还是不错的,当然是跟同龄人比起来。 如果此刻在自己面前的是豪门族长,亦或是军中宿将,自己绝对不会这般恭迎的,因为这些人已经老了,想让他们变通很难。 亲自给长孙冲倒了一杯茶,客气道:“是在下失礼了,外面天寒地冻的,还让你跑一趟。” 见罗云生开口就这般客气,长孙冲笑着说道:“听闻罗兄相召,我就赶紧过来了,况且有你这羽绒服,有什么冷不冷的。” “喝茶。” 罗家庄的茶,用的乃是后世的煮茶之法,初饮很是清淡,但是入喉之后,细细品味,却是回味无穷。 这对于长孙冲来说,还是头一次,自然有些新奇。 而罗云生则借机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长孙冲,长孙冲在感受着茶水新奇的同时,也打量着罗云生。 眼前这少年年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不似寻常武将家子弟的那种憨厚,给人一种温润、沉稳之感。 他还是个少年,嘴巴上尚未有任何的胡须,眸子里的光芒很是凌厉,充斥着自信。 长孙冲很是赞叹,眼前这个少年真的不一般。 长安有不少年轻子弟,自诩青年才俊者不少,可是像是罗云生这般年纪,这个样子的,却一个没有。 长孙冲虽第一次这般打量罗云生,心里已然起了结交罗云生的心思。 “不知道,罗兄唤在下来是有何事?” 长孙冲终究不似罗云生宦海沉浮多年,有些忍不住,便开口说道。 罗云生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似笑非笑道:“听说冲哥儿你最近放着公子哥儿不做,开始研究修仙了?” “人生在世如那白驹过隙转眼即逝,即便是我有再多的财富,也是过眼云烟,不长生,岂不可惜?” 说着,摸了摸身上的羽绒服,有些羞赧道:“况且,论天资我比不过你们这些家伙,但若是比你们活得久,我应该也能做不少有意义的事情。” “活得久,就能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罗云生忽然笑了起来。 瞧瞧,这境界。 咱大唐的纨绔从东市能人挨人排到西市,但是论境界这长孙公子绝对是第一人啊。 他起码心里是想做些事情的。 罗云生饶有兴致的看着长孙冲,心里想到。 “若是没有我,这长孙少爷这一辈子,或许就真的成为了一个笑话。” “原本时空,或许这位长孙少爷真的是一直生活在父亲的光芒下,没有机会表现自己,最后跟父亲一起流落岭南,不知所踪。” “你跟太子这般能人,一天做的善事,比普通人一辈子做的都多,但是像是我这样的普通人,若是能活十辈子,一百辈子,最终的善事做下来,是不是也不比你少多少? 而且你们每日里与对手勾心斗角全是算计,活得很累。 而我优哉游哉,活的却是潇洒,相比之下,若能长生,还是我赢了呢。” 说道这里,长孙冲忽然看向罗云生,表情有些疑惑和犹豫,最终忍不住开口道:“云生兄,你这般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觉着你跟圣人一样,每天都有都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好几份用。 你们这样做不觉得辛苦吗? 人生在世,就不该好好享受享受吗?” 随后,又低下了头,一脸的回味道:“其实,小时候我也跟你一样的,想着做很多事情,可是我姓长孙,父亲是相公,我做的对,大家觉得天经地义,做错了,那就是笑话。 久而久之,就不想做什么了。 其实你不知道,当时投资你们的那笔钱,其实我没想着挣多少,我真的只是想引起父亲的注意而已。” “后来碰巧,我赢了。 父亲也终于注意我了,可也仅仅是注意了一次而已,他每天的想法就是政务,根本不可能长久将我这个孩子放在眼里的。” 这是个被父亲忽视了二代啊。 这种情况,在大唐的二代们群体里其实相对比较常见,但跟军伍的那群崽子不一样的是,像是长孙冲这样的,他的未来其实从一出生就已经安排好了,根本不需要他做什么。 甚至有可能做的错,错的多,影响父亲的仕途。 看着眼前这家伙忧郁的神色,罗云生也笑了,想跟一个人拉近关系,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共情。 罗云生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谁不是如此呢? 当初我也是在母亲羽翼下快快乐乐享受生活的孩子啊。 只是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做了,便停不下来了而已。 这不,本来我在家闲的好好的,圣人一句话,我就得跑断腿。” 听到罗云生提起李世民,长孙冲的神色立刻认真起来。 “冲哥儿,你可知道,圣人是想将你收监的。 是我拿煤石是我的生意为由,拦下了圣人。” 收监? 听到这两个字,长孙冲吓得差点魂儿都飞了。 别看罗云生动不动就往刑部大牢跑,回大牢就跟回家一样,对于长孙冲这样的二代少年来说,刑部大牢那简直就是一个比地狱还要恐怖的地方。 若是以往,长孙冲未必会怕。 关键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政治形势无比诡谲,出了事父亲未必罩得住自己。 要知道,眼下主政的相公,可是萧瑀啊。 这老家伙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而且谁的面子都不给的。 长孙冲脑海里思绪万千。 罗云生继续说道:“我跟圣人说,长孙冲作为长孙家的代表,毕竟跟煤石生意有所牵连,入了刑部大牢,可能对我们煤石生意影响不好,所以我建议圣人,由我先赎买回煤石的股份,再做处理。” “云生兄!” 长孙冲再也坐不住了,直接站起身来,拉着罗云生的袖子道:“云生兄,当初可是我雪中送炭,帮了你一把,你不能落井下石。” “是你先落井下石的。” 罗云生淡淡的说道。 “我……冤枉。” 长孙冲心中慌乱,看来表妹说的没错,长孙家的事情发了。 “冤枉?” 罗云生冷笑道:“御史的奏疏都送到陛下那里去了,泥说你冤枉?” 顿时,长孙冲额头冷汗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