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牺牲
成为深渊，便会与其他的深渊相互连接…就好像天降之人一样连接在一起，就算身在天涯海角，也可以通过深渊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加拉尔和艾尔莎一直都知道这一点，但是却并不理解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直到加拉尔吃下了埃尔希斯给他准备的那颗红色药丸，他逐渐理解了一切。 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那些饮下赤红的人会变得那么疯狂，会变得那么悍不畏死，因为死亡对他们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血肉之躯同样也是如此，不再与他们的生死挂钩… 加拉尔能听到，就在他们的脚下，无数的灵魂在窃窃私语，他们都是曾经居住在这王城中的人民，他们饮下了赤红，他们的身躯被深埋地下，他们的灵魂却归于深渊… 他们已经死了，他们却还活着！ 非常的矛盾，但这就是事实，不只是王城的人，还有那些在卡西亚城外被杀死的人，那些被扭曲成巨人的人，那些组合成聚合骸骨的人，他们都死在了天降之人的手中，他们都还活在深渊的树荫之下… “没有谎言，没有欺骗…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命运，深渊是仁慈的，祂平等的对待每一个投入祂怀抱的灵魂，无论是魔物还是我们这些人类…我知道你会理解，当你接受一切之后，你就会理解我们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为了什么。” 熟悉的声音传来，还沉浸在那窃窃私语声中的加拉尔王子猛地一惊，转过头看向自己的身后… 女王正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用无比欣慰的眼神注视着令她骄傲的次子。 “你的坚持…你的仁慈…还有你的果断，这些都决定了，你才是最适合的人选，你比你的长兄更加适合，你比所有的先祖都更加适合，你将成为新王~你将成为那永恒国度中，永恒的王！” 说到这里，女王突然俏皮的笑了笑，冲着加拉尔调笑着说道“要不是我的王冠丢了，我真想现在就亲手为你加冕…不过我想，等你让深渊降临于世的时候，你会有属于你自己的，全新的王冠！”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王，加拉尔一阵恍惚，口中轻声呢喃到“母亲…” 被加拉尔死死抓住的艾尔莎猛地抬起了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哥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而另外一边的埃尔希斯也换换的转过了身，冲着突然出现的女王躬身行礼“哦…女王陛下，真是许久未见了~您是在是让我惊讶，没想到您这么快就让祭司和新王接受了既定的命运。” 加拉尔和埃尔希斯可以看到女王，但艾尔莎却看不见，只能听到这两个人对着空气说着什么，而且听他们的话，好像加拉尔变成现在这样就是女王的所作所为… “新王…是什么意思？”对于埃尔希斯和自己的母亲如此称呼自己，加拉尔感觉有些茫然有些好奇。 而埃尔希斯则是耐心的解释道“殿下您应该也知道，您的先祖都还活在深渊之中，当一切都结束之后，他们也将复活，活在永远的安宁之中，但是…这个世界上不需要那么多的王，他们都是旧王，而您…开创了新时代的您，将成为新王！就是如此。” 听到这话，加拉尔轻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之后淡淡的说道“然而这一切毫无意义…谁成为王都好，现在告诉我吧，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献祭！” 加拉尔的话让埃尔希斯露出了诡异的微笑“当祭坛搭建完成之后，当我们准备好献给深渊的身躯之后，我们的献祭就可以开始了。” “献给深渊的身躯？那是什么意思？” “您也知道，死之树毕竟是存在与深渊之后，我们若想要让祂来到我们的世界，需要给祂准备一个容身之所…” 加拉尔转过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抓在手中的艾尔莎… “不不不，殿下您误会了，不是我们的祭品，我们的祭品是为了将深渊引入世界的存在，而不是深渊的容身之所。而且…凭她娇小的身躯也根本容纳不下伟大的深渊。” 埃尔希斯缓缓地转过了头，仰着头轻声说道“若想要容纳伟大的深渊，我们需要非常庞大的人数，需要他们献出自己的肉身…” “比方说埋在下水道里面的市民？” “不…他们是祭坛的底座，他们虽然人数充足，但是深红的浓度不够，我们需要更加浓厚的深渊…” 说到这里，埃尔希斯转过头，看着加拉尔微笑着说道“您现在应该能感觉得到才对~他们快要到了，他们都是最忠实的深渊信徒，他们一直在为今天做准备。” 加拉尔缓缓地转过了头，双眼无神的看着远方的天空，半晌之后，加拉尔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的轻声嘀咕道“军队…所有的军队，都在朝着王城靠近，他们…他们就是要献给深渊的身躯？” “没错，所有的军队都是…他们自打入伍的那一天起，就被吸纳成为深红的一份子，他们将为深渊献出自己的血肉之躯，成为深渊的容器~” “但是他们怎么会…也对，克劳利将军…或者说升格者克劳利毕竟把持军队这么多年，军队要不是深红才真是奇了怪了，这么说来…王国上上下下都是深红，上到王公大臣，下到士农工商，都有深红的影子。” 女王微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加拉尔一脸满意的说道“所以这才是…大家的选择，所有人都认同的道路，才是我们应该坚持的道路，只可惜…艾尔莎被那些天降之人荼毒了，无法明白这个道理。” “不，女王陛下，艾尔莎公主并不是被蛊惑，这是深渊的旨意…那深渊的使徒促成了这一切，若不是他，我们还不知道要继续等待多少年，深渊的使徒为我们准备好了一切，这一切都是注定的。” 听到埃尔希斯的话，女王深深的看了一眼被加拉尔抓住的艾尔莎，轻叹了一口气之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真是可惜…我们一家人注定无法在永恒的国度之中永享安宁了…” 说完这句话，女王便再次化作虚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留下了埃尔希斯和加拉尔带着艾尔莎静静的站在高台之上，俯视着下方空无一人的城市… 沉默了良久之后，加拉尔突然转过头，冲着埃尔希斯轻声问道“当一切都结束之后，我的哥哥…会复活，没错吧？” 埃尔希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微笑着回应道“当然…所以您不必愧疚，大王子的死…是因为他不够坚定，他觉得自己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先祖的荣光和家族的传统，而不是真正的相信这个使命…所以他才注定被您替代~当然了，这并不会影响他在深渊中复活，毕竟深渊是如此的仁慈…” 加拉尔轻轻的点了点头，突然松开了抓着艾尔莎的手掌，将艾尔莎推到了埃尔希斯的身边，随即独自一人静静的站在高台上，站在平时只有王国统治者才能站立的地方，看着下方空无一人的广场… “那就继续去准备吧，尽快搭建祭坛准备祭品…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待上一会吧。” 看着加拉尔的背影，埃尔希斯一只手抓住了艾尔莎，另外一只断裂的手掌抚在胸前，躬身行礼“如您所愿…新王。” 埃尔希斯带着艾尔莎离开了，只留下加拉尔一个人静静的注视着眼前这座荒凉的城市。 …… 眼前这座空旷的城市在提醒加拉尔，他的人民都疯了，在一群疯子的裹挟和操弄之下，这些人全都走上了一条疯狂而且注定毁灭的道路… 加拉尔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疯子带着几近疯狂的人民一起冲进深渊，但是加拉尔也深知道，若是他张开双臂挡在这些疯子的前方，一定会被碾碎…所以必须得有这么一个迂回的方式。 他将加入这场疯狂的狂奔，并用自己的身份站在最前方，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带着所有疯狂奔向灭亡的人走上正轨。 这当然是他和艾尔莎商量的对策，而之前在寂静森林之中，当加拉尔得知藏匿在自己身体中的母亲在世界树的面前将被隔绝之后，他便将自己的计划当着世界树的面对着艾尔莎和盘托出…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加拉尔加入深红，成为他们眼中的‘祭司’，完成这场献祭，将深渊引入现实世界，然后被天降之人讨伐。 而他和艾尔莎，则是在深渊之中寻找斡旋的机会… 一个无比可怕的计划，一个不能被敌人知道，也不能被自己人知道的计划，就连古加尔都被他们排除在外，毕竟如果古加尔知道了，在平原上的那场战斗中表现出哪怕一丝不自然，都有可能满盘皆输！ 就是这样一个全是隐瞒和谎言的计划，其中却满是牺牲与信任… 他们两兄妹将牺牲自己，他们始终信任天降之人可以在现实世界杀死那个即将降临于世的深渊！ 站在高台之上的加拉尔看着空无一人的王城，看着远方还在集结而来的军队，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呢喃到“这些人，将永远的死去…但一切都是值得的，这是…必要的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