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放下武器，马上投降
“我知道你。” 苏里停下手中动作，侧头望向他。 “我们城北那件耗了十几年的墙壁埋尸案，就是你给破的。你是个好警察，我不为难你，你走吧。” “你既然知道我是一名警察，现在当着我的面枪杀六个人，一句话就想让我走？”明柯双眼泛红。 无论如何，博洪五人都是他的老同事、老部下，他们之间也有过一些美好的回忆。 就在刚才五人中枪倒地的一瞬间，好像镜头掠过一样，一幅幅画面在他的脑海中呈现。 而让他最无法忍受的，还是赛希儿的死亡。 这个女孩子她不但没有错，反而为了爱情，不惜拿自己的性命作赌注，保护心上人周全，最后却换来如此悲凉的结局。 实在令人痛心。 “哦？”苏里呵呵一笑，问：“那你想怎样？” “你还是人吗？” “这可轮不到你来定义。” 苏里表情不变道：“我说警察同志，世界都变成这样了，现在的真理就是弱肉强食，枪在我手中，那么我说的话就是真理，我想杀谁就杀谁。你、最好不要挡我的路。” 此人留不得！ 他已经没有人性，比博洪不知危险多少倍。 现在北琦县几乎所有枪械都掌握在他手中，倘若放任不管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我以人民警察的身份正式逮捕你，如果拒捕反抗，视行为恶劣程度，我权当场击毙！” 说时迟那时快。 明柯在开口的一瞬间、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一跃而起，窜到旁边一排卡坐的后方，隐藏起来。 现场众人一脸懵然。 紧接着，便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这小子，是不是当警察当出神经病了？” “我看像。” “我说警察叔叔，别躲了，出来吧，还击毙，你拿什么击？” 早前他进来的时候，就有人提前向博洪报告，说他什么武器都没带，现场众人都听在耳里。 就连苏里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还别说，他突然有些喜欢这位警察叔叔了。 这种人，在眼下这个世界里，估计比国宝还稀罕。 而明柯此刻在干嘛？ 想象。 没错，他摒弃脑子里的一切杂念，使大脑呈现出一片空白的状态。 很快，如同一张白纸的脑海画面中，开始出现黑色线条，像是电脑正在建模一样，一个个精密复杂的3D模具，以极快的速度构建完成。 总有上百个。 平摊在白纸上，分开来看普通人肯定一脸懵，仅仅就是上百个机械零件。 不过它们到底是什么，但凡摸过的人一清二楚。 在现实生活中，明柯组装它们的最快纪录是41秒，不过思维意识要快上很多，他已经繁复练习无数次，只需0.2秒。 几乎是组装完成的瞬间，一把通体乌黑、泛着金属光泽的斯威格手枪，便出现在他手中。 这是联盟警察标配的枪械，明柯最为熟悉的一种。 “苏里，放下武器，马上投降！”他发出最后通牒。 “真是见了鬼。”苏里白眼一翻。 回应明柯的是一梭子子弹。 拘捕反抗，持有极度危险武器，根据联盟《治安管理法》第6项第321条规定，他有权予以还击。 就地正法！ 明柯一个翻滚，来到刚才子弹射击的另一边，迅速探头—— 砰！ 苏里脸上的笑容骤然一僵，眼珠外凸，表情中满是惊恐和不可思议。 因为他的眉心处，出现了一个圆圆的孔洞。 噗通！ “什么？！” 望着他直挺挺倒下的身体，大厅里惊呼一片。 “枪？这家伙身上有枪！” “怎么可能？进门时不是搜过吗？” 要知道手枪可不是什么指甲剪、牙签等物品，全身搜查，根本不可能夹带进来才对。 这把枪到底是如何出现的，成为一个巨大的谜团。 不过，此刻可不是猜谜底的时候。 苏里毙命，他的七名伙伴瞬间狂躁，一把微冲，六把手枪，对着明柯藏身的卡坐方向火力全开。 砰砰砰砰砰！ 哒哒哒哒哒！ 大厅里嘈杂一片，事不关己的其他人尖叫着散开，纷纷寻找合适的掩体。 末世没有整死他们，倘若被流弹击中，那才真叫一个死得冤。 质量不错的真皮卡坐上鹅毛纷飞，好像突然下雪了一样，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明柯双手护头，平扑在地板上，算是躲过一劫。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他并不惊慌，战斗中永远保持清醒的大脑，是一名特种作战部队军人的基本素养。 “外面的人听着，凶手已经伏法，你们没必要落得跟他一个下场，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撂下一句话后，明柯悄无声息地匍匐前行，放弃掉已经暴露的位置。 他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对方会这么乖乖听话。 在末世之中，失去法制和道德的约束，枪械就是手中的最强底牌，甚至可以说是生存的凭仗，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弃之不顾。 “我放你妈……” 哒哒哒哒哒！ 不出意料，火舌吞吐，那把姆雷特-P41中再次射出一排饱含愤怒的子弹。 持枪人名叫瓦杜，避难所中与苏里关系最好的一个。 两人同为厕所清洁员，由于县城供水中断，里面有多脏污就不用提，身上始终带有味道，平时谁都看不起，不知忍受了多少屈辱和辛酸，因此结下深厚友谊。 明柯甚至都没有躲避，因为根本没打对地方。 他咬咬牙，下定决心，要带走蓝魅避难所里的所有枪械。 警备厅配备枪械的初衷，是为了维持治安、打击犯罪，但枪械本身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倘若落入品行不端的人手中，就会还原本质，成为真正的杀器。 这对于无辜的民众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 这样想着，他摘下头顶的帽子，朝之前所在的位置上方扔去。 砰砰砰！ 哒哒哒！ 就在对方集中火力开枪的一瞬间，他半蹲着的身体，猛然从卡坐上方探出。 砰！ 砰！ 砰！ 三发子弹射出，来不及检查战果，他原地一个翻滚，转移到其他位置。 瓦杜怒目圆睁，不过眼眶中扭转的最后一丝情绪，是懊悔。 这家伙，枪法未免也太好了！ 而且，很卑鄙。 早知是这个结果，他真该放下武器，至少不会死。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噗通！ 噗通！ 噗通！ 与他一起倒下的，还有两名同伴。 三人的情况如出一辙，全都被一枪爆头。 余下四人直接吓懵，每个人额头上都大汗淋漓。 而藏身于边边角角的其他人，目睹这一幕后，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太恐怖了！ 几乎就一两秒钟，瞬间射杀三个人。 枪在这种人手中，简直比催命的阎王还要让人胆寒。 难怪这人年纪不大，看起来也不是蛮横之人，可就连嚣张不可一世的博洪都要喊他老大。 末世之前的官职根本没有束缚力好吗。 只怕更重要的是实力！ 绝对的作战实力，让人心存敬畏。 “别开枪，别开枪，我们投降，投降！” “对对，我们现在就扔枪！” 随着已然变调的人声落下，紧接着，便传来几声金属磕碰在石制地板上的声音。 “退后！双手举在头顶！”明柯冷喝道。 “好好。” 对方四人脚步移动，与此同时，明柯再次一个翻滚，来到一张卡坐的边缘，悄然探出头。 一、二、三……十一把手枪。 两把微冲。 只是一眼，他就确定地上的枪械数目没错。 看来这四人确实胆寒了。 不过他并没有掉以轻心，警备局枪械库里的枪不止这么多，手枪至少还有十把以上。 看到四人站成一排，双手全部举过头顶，他起身从卡坐后走出，手中斯威格则始终处于瞄准姿态。 “原地转圈！” “是，是。” 确定四人再无枪械后，明柯这才暗松口气。 “你，过来！”他伸手指向一个角落，那里有张花容失色的脸。 女人突然被点名，吓得一哆嗦，但还是硬着头皮从单人沙发后走出。 “找个袋子，把这些枪装进去。” “哦……” 听到是这件事，女人心神大定，表情也有所缓和，立刻照办。 五分钟后，明柯斜挎着一只黑色帆布包，在四名暴动者的带领下，搜刮了蓝魅避难所的枪械库。 再次得到十二把斯威格手枪，以及两种子弹约一千两百发的样子，还有一些防爆用的催泪弹、闪光弹等。 包裹装得满满当当。 旋即，他召集了所有蓝魅避难所的辛存者，一共57人。 众人聚集在大厅，明柯环顾一圈后，正色道：“我也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 “有些人应该清楚我的身份，我是春苗避难所的负责人明柯，我现在就要回去，这些枪我带走，生活物资我不动，有愿意跟我走的可以一起，想要留下来的，你们自己重新推举负责人。” 一番话简明扼要，亦如他的性格。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只有四个女人走出来，正是之前陪博洪他们的几名年轻女孩中的四个。 其他人一动不动，男人更是一个没有。 春苗避难所那边什么情况，他们大抵也有所耳闻，人特别多，食物却相当匮乏，据说每天每人只能分到很少的食物，堪堪保证饿不死的样子。 现在对方居然大方到不取这里的物资。 那么他们还真不想离开。 有些自持身手不凡的人，眸子里已经寒芒闪烁，避难所现在没有了枪械，接下来就看谁的拳头硬，谁的刀子利！ 明柯也不勉强，人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走！” 于是不再废话，带着四名姑娘，迅速离开蓝魅避难所。 …… “好家伙！” 小虎等人扯开装满热武器的帆布包后，嘴巴都差点没笑歪。 这下以后外出搜索物资，可就安全多了。 “这几个妞也不错呀！” 还有人望向四名颇有姿色的姑娘，不停吞咽着口水。 末世之中，女人同样是个稀缺资源，存活率极低。 倒不是说他们春苗避难所就没有女人，只是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根本不够分呀！ 四名女孩吓得浑身发颤，心想莫不是刚逃离一个魔窟，又掉进另一个更大的魔窟？ 啪！ 明柯一巴掌拍在一个哈喇子直掉的小黄毛头上。 “别忘了规矩。” “放心吧明哥，我就过过眼瘾，记得呢。”小黄毛讪讪笑道。 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春苗避难所之所以能够有条不紊地运转，很大程度上得益于12名创建者共同制定的纪律守则。 关于女人这一点，你可以追求，只要对方同意，干啥都行。 但不能用强。 违者无论是谁，立刻逐出避难所。 四名女孩听明柯简单解释一句后，相视一望，心头大喜。 她们终于可以摆脱玩物的身份。 “小虎，东西保管好，派人24小时把守，外出使用必须登记，你亲自签字。” “好的明哥，妥妥的，咱们跟蓝魅那边可不一样。”小虎舔着干裂的嘴唇回道。 春苗避难所的所有生活物资都施行按人头分配，包括掌权者明柯在内。 扫地阿姨吃什么，他吃什么。 可以说几乎没有阶级矛盾。 明柯点点头，嘱咐他们将四名女孩安顿一下后，便迈着沉重的步伐，独自返回房间。 这里本是一间主任教师办公室，里面有一张精木办公桌，以及同色的红漆书架。 现在又被塞进一张铁架单人床，和一个组装的布料衣柜。 明柯踱步走到书桌里侧，一屁股坐在柔软的靠背椅上，只觉得身心疲惫。 闭上眼睛后，脑海中还是之前发生的事情。 良久，他幽幽叹了口气，坐直身体，手伸向桌底，将两只铁夹子在一只汽车锂电池上夹好。 与此同时，身前桌面上的一部黑色仪器亮起指示灯。 他开始自己的第1861次广播。 “这里是诺伊市北琦县，我是警备厅刑侦队大队长明柯，北琦县已经……彻底沦陷，我找不到任何可以决策的行政长官……” 明柯一番话说到这里时，表情中有股难以掩饰的哀伤和无助。 而这种情绪，他平时根本不敢表露出来。 因为他是避难所里所有人的主心骨，他必须让大家看到他的自信，看到他的从容不迫。 如此，方能安定人心。 可是，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谁又能真正做到坦然面对呢？ 他不过也就是一个现年26岁，甚至都没有成家的小伙子罢了。 他急切需要有人告诉他，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他是一名警察，同时也是一名军人，他需要指示，需要命令。 “我们组建了一个避难所，目前有幸存者117人，运转良好。如果有上级单位能听到我的广播，请立即联系我，明柯始终待命。谢谢！” 广播已经发出，可漫长的等待中，唯一能听到的，依旧只有电流的滋滋声。 一如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