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章 一匣深藏不露锋
天宝听到小鸟的叫声，发现自己能听懂，惊诧不已。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过了一会，听到头顶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说：“小偷，偷鸟蛋的小偷，啄瞎他，啄瞎他！” 抬头一看，哑叔已经从悬崖上下来，走到天宝面前了，他手里握着枚巨大的蛋：“哑叔，你爬那么高，真的是为了掏鸟蛋？我，我好象……” 哑叔表情严肃，把手指放到唇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蹲下身子，从怀中掏出个几条手巾和一个蓝色的口袋，细心地将鸟蛋裹了好多层，装好缚在背上。又做了个快走手势，拉着天宝，两人一起穿过谷口，迅速上马离开。 小鸟声嘶力竭地在身后叫道：“重睛，大个子重睛，有人偷了你的娃娃，就要跑了，就要跑了！” 天宝有点紧张，小声问道：“哑叔，你要这个鸟蛋做什么？” 谷中突然一静，哑叔下意识地向天空看了一眼。 天宝扭头后看，见一只巨大的黑色大鸟从不远处疾飞而来，两只翅膀张开足有两丈宽。大鸟没有叫，越飞越近，天宝听到了风声，甚至闻到了它身上浓重的腥味，看到了它凶狠的眼睛。 哑叔面色大变，似乎对这大鸟十分忌惮，拼命地拍打身下的马匹，满头是汗，示意天宝不要发出声音。 那大鸟越飞越快，长啸一声，俯冲下来。 两边的悬崖光溜溜的，一个可以躲避的山洞都没有，眼见躲不过去了，哑叔将身上包着鸟蛋的包袱换到天宝身上，自己自马背上一跃而下。 他又在马臀上大力一拍，那马吃痛，一下奔出去数丈。天宝惊叫一声：“哑叔！” 天宝骑在马上回头看，见哑叔立在原地，将身上腰带一抽，从腰带中抽出一把亮晃晃的软剑来。 那大鸟略一犹豫，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直直向天宝追去。 天宝听到头上呼呼的风声，见那大鸟张开的翅膀将头顶的阳光都盖住了，又觉得大鸟的眼睛特别大，似乎有两个瞳仁，眼神凶狠，极其诡异。吓出一身冷汗，心想，今天这是要成为鸟食了。这么大的怪鸟，或许我只够它吃几口的。 哑叔见大鸟不上当，提起一口真气，追了上来。 大鸟直直地从天空俯冲下来，翅膀的声音呼呼呼的，爪子就要搭上天宝的肩头了。 天宝本能地一缩头，大鸟叫了一声：“我弄死你！”低头向天宝头上啄去。 天宝惊出一声冷汗，俯身抱住头，但脖子上还是被尖喙狠狠啄了一下，一阵巨痛袭来，天宝几乎要痛晕过去，觉得脖子上热乎乎的，想必流了很多血。 巨大的恐惧令天宝觉得周围极静。静得只听得见自己呯呯呯的心跳声。 哑叔急了，将手中软剑掷出，软剑擦着天宝的头挨着大鸟的腹部飞过去，大鸟的腹部被软剑一擦，无数羽毛从空中飞落。哑叔力道极大，软剑铮地一声钉到了前面的树上。 大鸟怒吼一声，直冲上天，显然受伤了。 哑叔疾奔到树前想把软剑拔出来。 大鸟迅疾如风，向下俯冲飞到白马前，调转身子道：“偷东西的小杂种，去死吧！” 天宝本能地扭头一看，大鸟巨大的翅膀狠狠地在马头上一拂。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天宝清清楚楚地看到大鸟的眼睛，的确有两个瞳仁。 白马躲避不及，嘶鸣一声，带着天宝直飞出去。 天宝身不由己向前飞，眼睛越睁越大，眼见石壁越来越近，心知自己就要变成肉饼了。 哑叔见势不妙，忙拔出软剑回身相救，在地上一跺足，直飞出去，终于在天宝撞上石壁前将他接住，轻飘飘地落在地上。那栗色小马却被摔在石壁上，脑浆和皮肉俱裂。天宝吓傻了，根本叫不出声。 哑叔的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天宝虽然不懂武功，也看出哑叔的轻身功夫极俊，他的步法与白夫人、阿妍的步法很象，就是那款穿云飞波，而且似乎他的功力还在白夫人之上，因为他的速度更快。 大鸟又道：“弄死你们！”掉头直冲过来。 哑叔见大鸟红了眼，迅速将内力运于软剑上，提剑在石壁上刷刷刷划了十数下，石壁应声而裂，原来这软剑竟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他运气于掌，整个人飞起来，双掌拍向划过的地方，呯地一声巨响，石壁上石块飞溅，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可容两人的凹洞。 哑叔将天宝拎起，轻轻甩到凹洞内，顺手将他身上装着鸟蛋的包袱取了下来。 天宝呆住了，觉得这平日里并不起眼的哑叔此刻英明神武，形象高大，英气逼人。 大鸟冲着哑叔飞下来，口中恶毒咒骂，哑叔在谷中跳来跃去躲避，一边解开了包袱。将那枚巨大的鸟蛋取了出来。又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 那大鸟见了鸟蛋，长啸一声直冲下来，哑叔取出一粒红色的珠子，用嘴咬开葫芦，将葫芦中的酒往手中一倒。 “淬火珠！”天宝在洞口探着头，马上认出哑叔抛出的珠子，正是之前在白家烈焰鸟死了吐出来的那种珠子。 淬火珠一遇上酒，轰地烧起来，哑叔也不怕烫，将火珠向上一抛，火团直向大鸟飞去，大鸟躲避不及，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它被烧得连声惨叫，在空中乱窜，翅膀上的火花点燃了崖上的树木和地上的落叶，哑叔抱着鸟蛋迅速跃上石壁中的凹洞。 山谷中火光熊熊，洞穴内温度也很高，天宝和哑叔热得大汗淋漓，但尚无危险。只是谷中烟雾极大，哑叔扔了一条汗巾给天宝。天宝忙学着他的样子在脑后缚了一个结，把口鼻掩住。 天宝脖子仍在流血，哑叔取出一小瓶药粉，洒在伤口处，瞬间止了血。 天宝听到那大鸟的惨叫声音于心不忍又心有余悸，见哑叔蹲在洞口探头向外观察大鸟，不由思忖，哑叔提前挖了这个洞，又设计灭了力量悬殊的大鸟，他的功夫和智谋似乎比白沐阳、白夫人还高上许多。这样一个人才宁愿在白家为奴，他到底是什么人？究竟是为什么？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对自己没有恶意。 烟雾越来越大，天宝的眼睛被熏出泪来。 大鸟在外面翻滚，并无力量来攻击二人。哑叔松了口气，转过身将鸟蛋轻轻在石壁上一磕，小心地将蛋壳磕开，取出一只没毛的小鸟。小鸟还未成熟，眼睛都没睁开。 天宝睁开眼睛见到那小小的肉肉的小家伙，心想，哑叔如此大费周章，便是为了这小鸟么？ 哑叔捏着小鸟的脖子，似乎在运气，越捏越紧，那幼鸟还十分虚弱，叫不出声，随着哑叔力度变大，它眼眶呯地一下，迸出两个眼珠来。 天宝被溅了一脸鸟血和脑浆，惊得叫了起来。 哑叔双手动作极快，在空中一捞，将两颗眼珠都握在了手里。旋即将手心张开，比划着叫天宝吃下去， 那眼珠十分诡异，和大鸟一模一样，每只都有两个瞳仁，天宝恶心得直想吐。 哑叔见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吃，急了，比划了半天。最终在天宝脖子后一拍，不知点了个什么穴，把两颗眼珠硬生生塞入他口中。 天宝惊惶之下，只觉得喉咙中一阵清凉，尔后一股极清爽的感觉自口中直冲天灵盖，紧接着，又从天灵盖冲到耳朵里，发散到全身。 天宝全身说不出的舒服，心中一静，耳朵象被点亮的灯火一般，外面每一片正在燃烧的叶子噼噼叭叭的声音瞬间都变得无比清晰。 “这，这，这是什么……” 哑叔咧嘴一笑，竖起大拇指，意思这是好东西。见天宝又惊又喜的表情，慈祥又憨厚地看着他。 天宝心中一暖，自母亲走后，已经很久没人这样看着自己了，几乎要流出泪来。 那大鸟生命力惊人，在空中尖叫翻滚，身上的羽毛被烧得落到地上，又引起地上的落叶燃烧，山谷中浓烟滚滚。它几次从洞口飞过，惨叫声十分清晰，而且在天宝耳中放大了数倍，天宝听得十分难受，忍不住捂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