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大战将起
平静的时光对于边塞的新兵来说也许难熬,也许枯燥乏味。 但是这对于老兵来说却是天赐的恩典,因为这代表着他们的生命还属于自己。 当狼居庭的狼居令被苍鹰送到草原的每一个部族的时候,边塞的一些守军的生命也开始进入了倒计时。 同时草原各部族的部分战士也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对于他们来说死亡是回归狼王神怀抱的途径,这是无上的荣耀。 而边塞的守军们面对的却是未知的结局,只有当草原部族的战马出现在他们的视野时他们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死亡。 边塞各土堡里大虞的守军们还在窑洞里躲避风沙的时候,草原深处的部族此时已经彻底热闹起来。 从天空中看去聚集的毡帐间忙碌的人们。 男人们将弓箭弯刀往身上挂,而女人们将风干的牛羊收装进特制的皮包中,然后温柔的将皮包绑在丈夫的腰间。 他们彼此拥抱与对方依依惜别,女人伏在男人的耳边低语。 她们在为即将远征的丈夫吟唱祝祷的赞歌,她们希望狼王神能够听到自己的祝祷,保佑自己的丈夫能够平安归来。 祝祷完毕丈夫会忘情地吻别自己女人,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发出低沉的呼和。 他们雄壮的呼和声是向自己女人的保证,保证他们能够平安且满载而归。 幼小的孩童们不知所措的看着父母们忙碌,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干什么。 他们只是知道自己的父亲带走了家里为数不多的肉干,那些是他们垂涎已久的东西。 而年纪稍长一点的孩子们知道自己的父亲即将出征,虽然他们不明白什么是出征,但是他们却知道当父亲回来的时候会带来很多东西。 那些东西都是草原上不曾有过的东西,比如甘甜的饴糖、柔软的丝绸、精美的瓷器还有可以填饱肚子的粮食,当然少不了听话乖巧的奴隶。 只是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大人们都喜欢柔弱无用的女奴隶。 不过也有些毡帐里的孩子只能守在自己母亲的身边看着外面热闹的人群。 他们不需要为自己的父亲送行,因为他们的父亲在以前的远征中没有能够回来。 这些孩子的眼里只有漠然和无助,失去父亲的困苦日子已经压迫的他们麻木了。 不过草原上的每一个孩子最终也会如同他们的父亲那样被自己的女人们唱着祝祷的战歌送上战场。 无论你是族长的儿子还是牧民的儿子,在狼居令下都是平等的。 所以荣耀和死亡对于草原部族的每一个汉子都是平等的。 部落外广袤的草场上大量的马匹被牧马人赶着赶回部族,然后一匹匹地被配上马鞍等待着族人的骑乘。 而在离大虞皇朝边塞三百里的一片靠水的草场上此时已经搭起了连绵十数里的毡帐。 这些大大小小的毡帐像是开在草原上的小花一般。 在毡帐的最中间是一座足有几亩大的巨型白色毡帐,这毡帐与周围的圆形毡帐不同,它的外形是正方形的。 这巨大的白色毡帐像是天上的白云一般洁白无瑕,毡帐的顶部树立这一根笔直向天的巨木。 巨木之上雕刻着一头栩栩如生的巨狼,这狼身正襟危坐,狼头微仰似乎在对着苍天啸叫。 进入毡帐之中,几十张案几摆在毡帐中间,案几的边上都铺上了上好的羊皮毯子。 案几上已经摆好了烤好的羊肉和牛肉,醇厚的美酒也已经摆好等人来品尝。 而毡帐的最中心的那几张案几已经有人坐在那里,他们正端着美酒开怀畅饮。 他们几人虽然服饰各有不同,但是语言却是想通的。 其中正中间的一人的头上梳满小辫子,这些小辫子自然垂下,额头上带着一根镶满宝石的抹头。 这人一边将切好的羊肉往嘴里送一边说道:“今年的打草谷比往年晚了将近一个月,看来狼居庭的萨满大人们有新的计划了。” “万俟海尹可汗,狼居庭的萨满大人们可不是我们能够揣度的。” 一个头顶圆圆毡帽的汉子一口将酒碗里的酒抽干呼着酒气说道。 这汉子因为酒酣耳热已经将自己的袍子脱去一半露出了粗壮的手臂。 “郁久闾鹰汗王,看来今年你与万俟海尹可汗的战争又输了?” 另外一个瘦削地汉子用刀子细致地切着羊肉,慢条斯理的说道。 “拔野古乐你不要在此时挑事,狼居庭的萨满大人们很快就到,要是我们此时火拼怕到时候都得不到好处,反而让他们几个家伙占了便宜。” 万俟海尹可汗并没有因为郁久闾鹰汗王的挑衅和拔野古乐可汗的挑拨而恼火。 可他此话一出,其他几位一脸不满地看着万俟海尹可汗。 但是他们几位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最近几年草原各部族中就要数鲜卑族最为强大,他们几人所在的部族无法与之抗衡。 而那郁久闾鹰汗王乃是柔然部族的汗王,柔然部族是仅次于鲜卑部族的大族。 他们今年在草原之上已经打过好几次了,虽然有胜有败但是柔然部还是败多胜少。 至于拔野古乐是乌护部族的可汗,他也是众多部族首领中最喜欢使用阴谋诡计的一位。 虽然几位平时见面多半是刀剑相向的,但是如今在这打草谷的前夕他们还是先放下了彼此间的恩怨。 在这些部族首领正在大吃大喝的时候,草原深出一个身着披风男人正骑在一匹战马上往着他们所在毡帐处狂奔而来。 而在同时,在草原不同方向上有着大量草原部族的战士们正骑马狂奔,他们的方向也是毡帐所在。 在大虞皇朝塞北长城渔阳段高耸的城墙上一位身着战甲的老者正眺望着北方。 这老者虽然已是满脸皱纹,束起的发髻也已经花白,但是他身姿挺拔像是一株苍松一般立在长城之上。 “龙将军,此次北方各部族相较往年已经晚了一个月了,看来这一次他们是图谋不小啊。” 老者身边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声音尖细地说道。 这人身着绯色袍服,头戴黑色幞头虽然尖声细语但是在草原的寒风中却也身姿挺立不见一丝娇柔之气。 他便是此次彭州军的监军周密周公公。 这周密乃是北司的五品监军太监,对于军事战阵颇有研究,据说曾在南方剿灭蛮族出谋划策过,是个懂军事的实践派。 同时他也是北司司监乔公公的心腹之人。 “周公公说的不错,老夫在这边塞守了十年,往年草原各部打草谷从未如今年这般迟过。” 龙老将军眺望远方的草原,目光锐利仿佛可以洞穿空间。 “事出反常必有妖,咱家觉得此次我们可能会面临最近这十几年来最艰苦战斗。” 周公公面露担忧地说道。 “今年我们渔阳段守军相对较为薄弱,比之上谷、云中、雁门、上郡等几段被攻击的概率要大得多。” 龙老将军忧心忡忡,这倒不是因为他惜命害怕与草原各部族战斗。 只是因为在这长城以南生活着数以万计的大虞百姓。 一旦他们守不住长城一线,让草原部族突袭进来那么这数以万计的百姓就将面临灭顶之灾。 “周公公,朝廷答应我们的援军是否已经准备妥当,他们何时出发?” 龙老将军回身问道。 “此我已经派八百里加急向兵部和北司去信,最近两天应该就会有回信了” 周公公对于援军之事也非常着急,如果他们渔阳一段在对方进攻之前援军不能及时赶到,那么将会面临巨大的风险。 而草原各部族一旦从渔阳这一段打开了缺口,那他们可以长驱直入然后绕后给邻近的上谷、云中两段来个前后夹击。 一旦如此那么整个长城防御体系就将彻底的崩溃,到时候整个大虞皇朝的北部将于都将面临草原部族的铁蹄蹂躏。 这样的结果是现在大虞皇朝不能承受的。 因为一旦如此,那么皇朝内部将会彻底乱起来。 到时候藩王和藩镇将会相互攻伐拥兵自重,而造反的乱匪们也会趁此机顺时扩大。 如此内忧外患的局势大虞皇朝是否还能延续就将无法断定了。 “也不知道这一次老朽和麾下的这些老兵最终还能剩下几个。” 龙老将军落寞地说道。 “老将军莫要那么悲观,也许这一次他们会从其他段进攻,到时候我们这一段只要适时支援一下就行。” 周公公宽慰道。 “希望如此吧,希望这一次北方一线都能够安然无恙。” 龙老将军暗自祈祷道。 “前段时间,咱家已经给乔公公去了书信将老将军与彭州军的事情说了,估计这一次战事结束后老将军就能解甲归田了,到时候可以回去含饴弄孙安享晚年。” 周公公觉得龙老将军的情绪有些低落于是赶紧岔开话题。 “是啊,老朽戍守边疆已经十年之久了,当初出征时我那大孙儿才出生,现在怕是已经认不得我这个爷爷了。” 提到孙子,龙老将军的情绪瞬间缓和了很多。 “前番您的儿子不是来信说他又为您生了个孙女吗,现在您已经有两个孙儿一个孙女,也算儿孙满堂了。” 一旁的副将宋世龙笑着说道。 听到宋世龙的话,龙老将军的脸色便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这种笑容在龙老将军这种常年征战的武将脸上可不多见。 几人在长城城墙之上巡视了一番之后便各自回营帐处理公务去了。 一晃几天过去,塞北的局势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虽然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这却让边塞的将士们都感到了无形的压力。 大家都清楚草原部族那边迟迟不进攻不是因为他今年要放弃进攻,而是在积蓄力量谋划进攻方案。 他们拖得时间越长接下来的战事将会越激。 可他们却没有任何办法,等待是他们唯一可以做的。 而草原上毡帐聚集之处,此时面积又扩大了好几倍,更多的毡帐被后来赶到的部族战士们立了起来。 此时整片区域可以说是人声鼎沸,大量的部族战士都在毡帐外面喝酒吃肉。 有不少人点起了篝火,围着篝火又跳又唱,也有些人正在草地上相互撕扯着对方正在角力。 相较毡帐外面的喧闹,那最大的毡帐中此时却鸦雀无声。 一个男人正站在一张巨大的羊皮地图前在圈画着。 这男人正是几天前在草原上一人骑马狂奔之人,此时已经脱去了披风,身着这一身绣满古怪花纹皮质长袍,他的前额抹头上插着一排白色的鹰羽。 这人正是狼居庭派出的萨满。 而底下各部族的首领们全部都噤若寒蝉地看着这人在地图上写写画画。 随着这人的不断在地图上画下一条条不同的线条,此次的战略也在图上不断的被细化。 各部族的首领们此时都在凝眉思索,在心底仔细地推演战争的不同形式和结果。 不得不说这些常年战斗的各部族在战争上的见解要比大虞皇朝的将士们深远的多。 而这些各族首领哪一个都是从尸山血海和阴谋诡计里成长起来的,因此他们能第一时间就明白狼居庭萨满的战略意图。 “此次,我们的战略计划就是这样,虽然计划已经制定,但是还望各位仔细考虑提出各自的意见。” 狼居庭的萨满虽然看似在请教各部族的意见,但是他的语气却没有一丝的请教之意。 其实在他出发之前,狼居庭内部就已经根据大虞皇朝内部密探送来的情报做出了最佳的方案。 这个方案经过各萨满的反复推敲可以说已经到了改无可改的地步了。 只要这些部族首领按照狼居庭的战略来进行,那么这一次他们将会彻底打破长城防线。 到时候将会是草原各部族十多年来最大的一次收获。 看着这些部族首领,这位萨满一脸的得意,这一次能够由他来指挥战斗将是他千方百计争取来的。 他自信只要这次战争结束,他将会带着荣耀和胜利回到狼居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