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易感者无定
花柔扛着扫帚回洒扫间,刚走到后院就遇上了从那间怪房子里走出来的唐箫。 “唐箫师兄。”花柔轻声招呼,摆摆手。 唐箫快步来到她的身边:“听说你们毒房最近交材料老是出现问题,完不成任务是吗?” 花柔一愣,摇头:“没有。” 这事儿既然是因唐箫而起,就自不能把他拽进来,所以花柔否认了。 “没有就好,家业房的材料还是要尽量多拿些才好,毕竟修习所耗是很大的。” “明白。” “对了,最近你忙着采药也没时间教你,等这些日子你忙完了,我教你新的……” “不用了!”花柔连忙摆手:“那个……师父说这之后就要教我们新的东西,恐怕暂时都没时间向师兄请教了……” 唐箫顿了一下:“那你还是学本事要紧,反正有空暇想认字了,就在我巡山的时候去药山找我。” “好的,谢谢师兄!” 唐箫笑了一下还想说什么,但往前方看了一眼,立刻纵身跃出了毒房院落。 此时,子画一脸不耐烦地走进了后院,来到花柔身边,丢给她新的采集名单:“抓紧吧”。 子画说完就走了,花柔看了眼手里的名单,放下扫帚背起背篓就往药山跑,刚走到药田,就看到了弯腰观察草药的慕君吾。 “慕大哥?”花柔有些惊讶,慕君吾是答应了教她,说了会抽空来山上找她,却没想到这么早。 花柔迅速跑到慕君吾身边:“你这么早就来了?” 慕君吾直身道:“字,你已认识多少?” “呃……认识的不多,能看懂一些。” “你既然是为了学本事,我就教你与唐门技艺有关的。” 慕君吾说着伸出了手,花柔愣了一下,想了几秒,把自己的手放进了慕君吾手里,用不解好奇的目光看着慕君吾。 慕君吾的嘴角轻抽了一下:“卷轴。” “啊?”花柔是懵的,因为她一触碰到慕君吾温凉如水的手,心便狂跳起来,那感觉不是兴奋与激动而是一种道不明白的惶惶不安。 “我要的是你的卷轴,不是你的手。” 在慕君吾无奈地强调后,花柔尴尬地红着脸缩回手摸出卷轴递给了他。 慕君吾打开卷轴,眼扫内容,却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卷轴上晕开的墨迹与点点泪痕。 这一瞬间,他仿若看见了花柔的哭泣,看见了那一个又一个字成为她人生道路的泥泞;看见了那些毒房弟子对她的欺凌与不屑,看见了她眼里不经意间流露的无助。 心,有了苦涩。 旧日里,那些无法言喻的委屈与黑暗,倾泻而来,似乌云笼罩,更让他如临寒渊。 慕君吾将卷轴一合:“回去后用炭条把这卷轴上所有会的字圈出来,从明天开始,我会教你不认识的。” 他说完匆匆将卷轴塞给花柔,拎着囊袋转身就走,他要去找个地方平复自己心中的涩。 “等一下,慕大哥!” 花柔快步追上来,不但拽了他的胳膊,还小心谨慎的环视了周遭,而后才冲慕君吾小声说道:“慕大哥,你最近有没有不舒服啊?” 慕君吾的眉一挑:“什么意思?” 花柔咬了咬唇:“我说不大清楚,但是,我……我总感觉你现在的身体还没以前好呢!” 慕君吾盯着花柔看了几秒:“我在为唐门重新制作五方阵,需要找出最合适的毒放进阵中,或许最近接触的毒有些多。” 花柔担忧道:“原来是这样,那你可要小心啊!要不,我……” “我的事你不用操心。”慕君吾盯着花柔,那平日里冷冷的眼神多了一丝警告:“还有……别跟人乱说。” 慕君吾迈步就走,花柔有些委屈地噘嘴,低声嘟囔:“我从没和别人说过的,包括你教我的事。” 慕君吾听得真切,却并未回应,此刻他的内心是抑制不住的猜疑: 感觉?她是真的感觉敏锐,还是……在试探我? …… 这日之后,慕君吾开始见缝插针的给花柔授课。 清晨,药山田间无人,慕君吾就让花柔演练动作招式给自己看,他则指点一二,有时遇上花柔理解不到位,慕君吾也会手把手的教她,带着她一步步练习。 午间,药山少不得人来人往,慕君吾便去忙自己的,花柔则在采药之余领悟所学,若是有不懂的,就等慕君吾游荡过来,或是她自己找过去了询问。 黄昏,交了材料的花柔就会趁她们三个制毒的时候,跑去耳房里,跟慕君吾学字识文。 慕君吾并不像唐箫教字是逐字教音教意教写就作罢,而是每教一个字,都引经据典,花柔不但识字知意,还知道了很多她以前不知道的东西,当然也是真正的意识到,对于这个世界她浅白如婴。 “易感者无定,易定者无感。” 花柔边写边念,随后看向慕君吾:“你是易定者。” 慕君吾微愣:“是吗?” 花柔:“当然是!你平日里不苟言笑,而且也不常搭理人,足够无感了!” 慕君吾抬手在花柔脑门上一点:“妄言。” 花柔蹭了蹭脑门:“我说错了吗?” “此感是指敏感,越是敏感的人精力心神都用在了周遭如何还有定力?” 花柔扭扭嘴巴:“那慕大哥,你是敏感的人吗?” 慕君吾沉默了。 敏感,他几时不敏感? 在那样一个云谲波诡之地,敏感,猜疑,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他也曾单纯过,也曾肆无忌惮的展现才华,但最后得到的除了伤害又有什么? 或许,我得到就是永远与人相距三尺吧! “慕大哥?”见慕君吾不说话,花柔小心翼翼地又喊了他一声。 “花柔,你要记住一句话。”慕君吾看向花柔:“常同智者论,莫与小人争。我并非易定者,只是不愿浪费时间卷进毫无意义的是非里。” 慕君吾说完走向房门:“今天就到这儿,你自己好好领会吧!” 慕君吾走了,花柔愣了愣,抓着笔在纸上歪七扭八的写出了这十个字,而后她盯着这十个字看着看着,只觉得积压在心底深处的那些烦闷消失了。 慕大哥那么厉害都不愿浪费时间用在与烂人的争执和纠缠上,我也不该去为她们心头不适,我还是好好学本事,早些让自己强大再去弄清楚爹娘亲戚的死因更为重要。 花柔继续低头练字,而此时家业房的院落里,唐飞燕正询问着几个家业房弟子。 “你们确定,最近她是和慕君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