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眼线
“祖师爷在上，小人要开始动手了。”计淳轻轻捏着三炷香，插在了面前的香炉上。 青烟袅袅，细丝状的烟气成缕腾起，在竹屋的穹顶凝聚起来，闲散而轻柔地晃动。 在那烟雾的笼罩下，计淳开始缓缓动手，他这种擅长易容的高手在每次动手易容之前都要先上香拜祭易容术的祖师爷，用他的话来说，这样能够令妆容更为传神。 计淳手速奇快，在铁盆中将面粉和水糅合，紧接着，他将面粉、棉花、几缕黑丝与一团稀泥摆在了面前案板之上，左手捏一团面粉，右手捏一团稀泥，缓缓在林云的脸上涂抹。 片刻后，却听计淳笑道：“统领，请您过目。” 林云睁开眼睛，从身旁取过一面铜镜，此时，铜镜中已不是那张熟悉的俊逸面庞，而是变为了一位面带胡须的中年男子，看上去颇为威严。 见状，林云故意皱了皱眉，脸上更是多了一股不怒自威的气质。 “神乎其神。”林云称赞道。 “过奖。”计淳连道过奖。 林云默默点头，易容之后还需常常补妆，因此这一路上多还要仰仗于这计淳。 而计淳的为人谦虚，性格也颇为豪爽，显然是墨子洵精心挑出的人才。 由于往日霰雪王也曾以墨冰儿为目标，已此为了谨慎，林云便命计淳为她易了容。 也不知计淳是否刻意为之，墨冰儿易容后年龄似乎与林云相仿，俨然成了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妇人。 计淳满意地点点头，拱手笑道：“老爷，夫人。” 林云笑了笑，道：“如此也好，那么，此次任务我便是县丞，冰儿则是夫人，其余之人为护卫，计淳大哥需得时时在我身旁，便化作师爷吧。” “是！”计淳对镜忙碌一阵，不过弹指工夫，便是成为了一位长相略有些猥琐的中年男子。 众人见到林云后，自是免不了一阵称赞，笑闹片刻后，林云制止道：“好了，准备好了就出发吧，在去往清源镇之前，我们还需得做一件事情。” “是！”梁垚等人拱手，雪鹰卫的铠甲太过引人注目，因此他们也皆换上了便装，借此掩人耳目。 “上路！”林云纵身一跃，率先跃上了一匹独角兽，微微一拉缰绳，那独角兽顿时扬起了前蹄。 墨冰儿跟随在林云身边，她虽是小姐之躯，但由于常常跟随在墨子洵身旁，对独角兽却并不陌生。 自两人向后，梁城、梁垚、红袖、荆棘等人纷纷骑上了独角兽，唯独冰湘湘在骑上独角兽后，那独角兽哀鸣一声，竟是四蹄一软坐倒在地。 见状，也不知是谁先忍不住发出了笑声，众人哄然大笑。 见冰湘湘面色越来越阴沉，林云撇了撇嘴，急忙圆场道：“湘湘，不如你便和欧阳渃先行赶往清源镇，待我们得手后再去与你们会合。” 冰湘湘喜欢凑热闹，闻之面色一变，自是不情不愿。 林云却是暗自以传音入密对冰湘湘道：“盯紧欧阳渃，不要给他单独出没的机会。”说完，他深深地望了冰湘湘一眼。 冰湘湘肥胖无比，给人一种蠢笨的感觉，但事实上，她比许多人都要聪明，脑袋也极为灵活，她轻轻点头，同样以传音入密回应道：“小师叔，交给我吧。” “出发！”林云厉叱一声，随后扬鞭拍在了独角兽的后臀上，独角兽嘶鸣一声，如厉电般飞奔而出。 众人急忙拍马跟上，一行人风驰电掣地向安北城的南城门方向赶去。 见状，街上的百姓纷纷退避，其中有几位百姓目光炯炯地打量了林云一番，见是一张陌生面孔，这才将目光移开。 而在街道的对面，剑二身着便服，对身旁同样乔装成百姓的手下扬了扬下巴，指着对面先前抬头的几人道：“那几个有些古怪，给我盯紧点！” “是！” 待出了城后，林云微微勒了勒缰绳，令胯下独角兽减缓了速度。 梁垚上前问道：“老爷，什么事？” 林云摇头道：“我仍是有些不放心，红袖、荆棘，你们两人偷偷跟随在冰湘湘她们两人的身后，给我紧紧盯着那欧阳渃，此人诡计多端，实在是不得不防。” 在这“天雷”中，只有红袖与荆棘的实力能够与欧阳渃对抗，若是欧阳渃忽起歹心，冰湘湘便是危险了。 了解了林云心中的顾虑，红袖与荆棘默默点了点头，脱离了众人的队伍，驱策着独角兽向安北城外的丛林中行去。 “走吧。”林云笑了笑，有了红袖与荆棘盯着欧阳渃，应该不会再出现什么纰漏，她们这一对师姐弟都是菖蒲道人的亲传弟子，实力不凡，收拾一个欧阳渃应当不在话下。 为了避免引人注目，林云一行人不走大路，顺着小路向前行进，速度倒也不甚快。好在墨子洵为他们准备的独角兽皆是不凡，无论于雪地还是山中行走，都如履平地。 约一日后，林云等人总算赶到了清源县县丞上任的必经之路上。天气极其寒冷，这大陆上倒有一家小摊，小摊旁摆着几张木桌，另支起一口铁锅，为来往的行人提供些饭食。 梁垚驱着独角兽来到林云身旁，笑道：“老爷，夫人，我看我们不如就在这里歇歇脚吧。” 林云点头道：“也好。” 这方圆几里荒无人烟，再无其余歇脚处，算算时间，县丞可能也快到达此处，不如就在此等候。 “小二，来点熟羊肉、热菜，几盘馒头，再热点烈酒为我们驱寒。”林云扬手抛给小二一锭银子。 小二笑逐颜开：“好嘞客官，小人见客官风尘仆仆，不知客官们从哪里来啊？” 林云拍了拍小二的肩膀，笑道：“我们乃是自幽云城来，如今似是有些不太平，便赶去霰雪城暂避战乱。” 闻言，小二眉毛不自然地挑了挑，赶忙道：“可不是嘛，听说又要打仗了。”说完，他也不再与林云搭话，兀自去旁边的木屋中帮厨子准备起饭食来。 目送小二离去，梁垚小声道：“统领，这小二似乎有些古怪。” 林云点点头，翻手取出了一件事物。那是一面银色的腰牌，长约三寸，宽约一寸，牌上刻着龙飞凤舞的“九龙”二字。 “这是刚才我顺手从他的怀中顺来的，显然，他们应该是霰雪王的人。”林云道。 墨子洵曾经说过，霰雪王培养了大量的眼线，这些眼线遍布于大陆各地，眼前这篆刻着“九龙”二字的腰牌，便是他们的身份象征。 为了避免被看穿，这些眼线大部分都不是修士，而是伪装成百姓藏于人群之中，令人防不胜防。 若不是林云先前注意到这路边小二的面色有些不对，也不会想到这一点。 “统领，需要我们动手将他们杀了吗？”梁城压低声音道。 林云摇了摇头，笑道：“先不要打草惊蛇，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待会儿尽量想办法套出他们的同伙所在。” 说完，他轻轻吹了吹指尖残留下的白色粉末，这是他在顺走腰牌时的发现，如今看来倒是不得不防。 墨冰儿却是掩嘴笑道：“想不到你竟偷人家的东西，不过这腰牌却是件好东西，日后说不定可以借此混入他们的同伙中，打入霰雪王的情报网。” “夫人果然睿智，与我想到一起去了。”林云笑道。 “去你的。”墨冰儿翻了个白眼，轻轻甩出一巴掌，打在的背上。 众人哈哈大笑，各自攀谈。 屋中的店小二见到这一幕，顿时松了口气，他原本以为自己已是被看出了行迹，如今见众人谈笑自若后，他却是暗骂自己多心。 但作为眼线，谨慎是最为重要的。与身旁的厨子合计了一番，店小二又沉吟了片刻，还是从怀中取出了一包白色粉末，偷偷地加入了到了烈酒之中搅拌均匀，而后又将烈酒煮热，助药力挥发。 这是一种极强的蒙汗药，乃是由霰雪王宫中一位精通药理的高手调配而出，据说在水脉修士中，就连周天高手都无法豁免这种蒙汗药的药力。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了几口气，随后便抱着四坛加了蒙汗药的烈酒来到木桌前，对林云等人道：“客官们等急了吧，这冰天雪地的，先喝些烈酒驱驱寒，饭食马上就来！” 林云一行尽二十人，见状纷纷将烈酒倒入了碗中，张口欲饮，却听林云沉声对一众手下道：“你们这些下人，又有何资格饮酒？快快将酒取来，莫要糟蹋了。” 众人闻言，皆是“义愤填膺”，但碍于林云“威严”，也只得将烈酒不情不愿地将酒捧起，作势要递给林云， 店小二眉头一挑，胸间心脏狂跳不止，如此一来，待林云中了蒙汗药后，他岂不是要暴露？ 就在此时，他却发现邻桌有一看似文弱的男子竟也是在将一包与蒙汗药相似的青粉倒入酒坛中。 而后，那文弱男子站起身子走上前来，抬起酒坛为林云与墨冰儿分别斟了一碗酒，道：“老爷，赶路甚是辛苦，还请饮下此酒解乏。” 林云笑着抚了抚胡须，与身旁的墨冰儿端起酒碗，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