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章 暧昧着,暧昧着春天来了
学堂里冒出丝丝杂音。 是几个心性不稳的学子急促的呼吸声,有声胜无声,这便显得学堂中更为死寂。 如果说那首《凉州词》众人还能感觉到一丝希望,可以让他们呼吸,那么这首《破阵子》带来的便只有窒息的绝望! 原来,词可以这么写。 众人在绝望之余,满心的羞愧之间,只剩下深深的震撼。 这是一首何等的壮怀之词! 俨然之间,众人眼前出现了一位儒将,挂剑持枪骑着赳赳战马从沙场的岁月里踽踽而来,满头长发为君王而白。 那种为君王了却天下事的壮怀激烈,无人不内心沸腾。 恨不得仰天长啸。 老教谕老眼浑浊,哈哈一声大笑,“尔等如今可知山外有山乎?” 担心之余甚是欣慰。 想必……这就是陈弼愿意放弃私心,心甘情愿成为公子家臣的原因罢。 公子有壮志! 甚好。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却越发沉默。 膜拜之余不无尴尬。 几乎所有人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杨荛一声怪笑,“羞煞我也。” 猛然吐出一口血,仰身一倒,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符祥终究是那个最为沉稳的学子,目光坚毅的望着学堂外远去的身影,默默的回到座位上,捧书而读,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没发生。 但他心中,已经有了一座竭尽一生都要去追赶的高山。 老教谕看着这一幕,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符祥的反应让他欣慰。 而杨荛么……这货在装晕呐,吐的那一口血就是咬破嘴唇而已。 也没理他。 马屁学子心里哀叹一声,真怕粮票书票就这么气死了,慌不迭跑到杨荛身边蹲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杨荛眼睛眯了个缝,用眼神给他示意。 带我走! 马屁学子顿时醒悟过来,背起杨荛就走,“我带杨兄去找郎中。” 这学堂今日是呆不下去了。 老教谕心情极好,一者公子赢了,成功压下了县学学子因为许秋生引起的骚动,二者两个得意门生也都没事,于是大袖一挥,“今日之事,皆是你等狂傲无知咎由自取,自以为读了几日圣贤书便目空一切,惩戒你等在学堂里自省,午膳不得食。” 说完缓步而去。 出了学堂,四下一看没人注意,立即顾不得形象小跑起来,得赶紧回去把公子的两首诗词写下来。 如此神作,我徐思青这辈子没见过几首。 …… …… 刚出县学,就见小黑炭丫头等着自己。 讶然,上前一步,自来熟的捏着小黑塔丫头的脸颊,“哟,小姑娘好久不见,怎的个越发俊俏了,让公子我都颇为心动啊。” 小黑炭丫头哪曾想到齐平川会这般无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才悚然惊醒一把拍掉齐平川的手,愤怒至极,“禽兽,连我这么小的幼女都不放过!” 齐平川哈哈大笑,“你家凉凉姑娘又有请?” 小黑炭丫头黑着脸,“嗯。” 齐平川大手一挥,“回去转告你家姑娘,本县尉有事,不去。” 扬长而去。 那个赵负商还是能少见就少见,这都入冬了,洗冷水澡太伤身体,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小黑炭丫头怔在当地。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从来没有人能拒绝姑娘的邀请,这个男人他凭什么拒绝,哼,肯定是玩那套欲擒故纵的把戏。 龌蹉! 颠着脚小跑了回去,就你这凡夫俗子也配我家姑娘。 做你的春秋大梦哇。 齐平川没有回家,向着浣清河方向走去,最后进了一座小院子——裴昱伤愈后,没有再住客栈,而是在临近浣清河畔租住了一座背风面水的幽静小院子。 金剑义子,不差钱。 这段时日在裴昱这混了个脸熟,没有敲门就进了院子,嚷道:“裴昱裴昱,快出来,本大爷从繁忙公务中挤出时间送温暖来了。” “滚!” 毫无预兆的,一盆水从厨房里瓢泼过来。 齐平川跳开,恼道:“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再这样下去,咱俩友尽。” 端了个小瓷盆的裴昱没好气的盯了他一眼,“从你决定不把诏书给我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注定不能是朋友了。” 齐平川嘿嘿贼笑一声,“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痛心啊。” 裴昱放下瓷盆,擦了擦手,“有事快放。” 齐平川找了把椅子,吊儿郎当的坐下,“好歹也是风雨同舟过的人,佛说,前五百年的牵手,换来今生的一次回眸,就咱俩这关系,只怕是睡了五百年都不止哇,何必那么冷漠,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裴昱怒极反笑,笑着笑着,反而释怀,心绪沉浸了下来。 这货就这样。 嘴贫的很。 也就能闷骚的过过嘴瘾,哪一次真敢揩自己的油? 和他较真,只怕会少活几十年。 索性只管做自己的事情,从厨房端了热水出来,准备好一应事物,猫着腰在浆洗台边,挽了袖口扎了领口,然后解开长发。 齐平川哟了一声,“洗发美容啊,要不要本大爷帮你呀,我最擅长了,我家丫鬟商有苏的头发,基本上都是我洗的。” 还得意的哼了两句牙套妹奈何美色。 裴昱难得理他。 这货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有事无事就来献殷勤,不外乎就是想诱拐自己给他暖床嘛,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这个勇气。 齐平川自讨了个没趣,也不气馁。 女神嘛…… 跪舔一下无所谓的,按照猪脚成长路线来说,自己是绝对不会成为一无所有的舔狗。 何况这哪是跪舔? 分明是调戏,是隐晦的大家心照不宣的暧昧嘛。 暧昧着暧昧着春天就来了。 要知道撩妹就像挂QQ,每天挂一下,用不了多久就到日了。 收敛了戏谑,在一旁帮着添水递皂角,没忘正事,“李轻尘已经弃暗从明,选择了一条前途无可限量的阳光大道,那么你呢?” 裴昱哦了一声,继续揉着水中的长发。 齐平川看了一眼,心中波澜起伏表面不动声色,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还是适合躺着干洗,你看这么一弯腰,多碍事啊,以后啊找个长椅,你躺着我来帮你洗就好了。” 那巍峨风光直接搭在了瓷盆边上。 着实…… 怦然心动啊! 裴昱没有说话,但齐平川听到了贝齿咬得咯吱作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