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507章 天涯路远
王萧怀中抱着小蝶，而且感觉她的身体无比的轻，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怀中抱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羽毛一样。 王萧的泪水无声地滑落，一滴接一滴的，落在了小蝶的身上。 可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是被抽离了意识一样，傻傻的跪在地上。 子弹是从小蝶的后背射入的，直穿过她的骨头，击穿她的肺部。 f# 所以几乎是立刻鲜血就顺着她的口腔涌了出来，她每想说一句话都止不住的咳嗽。 那种感觉异常难受，可是，此刻她已经都不在乎了。 鲜血迅速的从子弹射击的地方渗了出来，沾染到衣服上氤氲成一大片，像一朵艳丽的，正在盛开的鲜红的玫瑰一样。 那玫瑰花先是一小朵，然后慢慢的绽放，不断的变大，变大，缓缓的前进着。 那几乎是世界上最美的玫瑰花，它虽然没有芬芳，可是，却是最动人的，因为它每一寸的生长，都浸透着生命。 王萧的一只手正托着小蝶的后背，鲜血，不断的涌出来，将他的五指都浸泡在里面，那种感觉就好像他的手伸进了小蝶的体内。 就好像是他在不断地破坏了小蝶的神经，肌肉，和她的生命。 突然，那一霎那王萧苏醒过来，他终于回过神来，可是回过神之后，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侵蚀着他每一寸的神经，每一个细胞，就好像小蝶是他亲手杀害了一样。 紫眸死的时候，也是因为王萧，可是跟小蝶不同的是，紫眸的死更多的是让王萧心痛，可是小蝶的事却更多的是让王萧自责，内疚。 难道不是他亲手将小蝶杀死了吗？王萧在心里想。 如果不是前段时间他受了伤，如果不是今天早上小蝶来看他，如果，不是因为小蝶看到了他跟黑莲，然后发生了意外。 如果不是他让小蝶离开，然后小蝶又去而复返。 甚至王萧想到如果他当时在房间呢，如果当时被敌人给炸死，小蝶的生命还会有危险吗？ 答案非常明显，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的话，小蝶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萧哥……” 小蝶说话的时候，嘴里不断有鲜血涌出来，还伴随着一些血疱，血沫，她吐字不清晰，可是王萧还是一下子就能够听出这两个字是什么。 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小蝶每次跟王萧说话的时候，总会这样喊他，这大概是他认识小蝶之后，小蝶说过的最多的两个字。 今天，现在，这个时刻，当他再一次听到萧哥两个字从小蝶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他只有心酸，他的泪水流得更厉害了，更加觉得自己的无力。 “不怪你的，咳咳，这一切都是我愿意的。”小蝶仿佛看出了王萧心中所想。 “萧哥，你也不要怪我，咳咳，今天我没有听你的话……老老实实地逃跑，咳咳……其实我想逃跑的，可是我的腿就是不听使唤的向你跑了过来。” 小蝶每说一个字都异常的吃力，可是她仍旧是不断的说着，说着。 王萧的心里很矛盾，他又想让小蝶节省体力，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又想让小蝶继续说下去，不断听着她的声音，希望这声音永远不会停止，那小蝶的生命，也就会永远的继续下去。 经过短暂的不知所措之后，蓝月紫晗迅速的向楼下跑去，他要尽快找到医生，赶紧给小蝶抢救。 虽然小蝶中了枪，可是，如果不是伤到要害部位的话，应该还可以抢救回来。 “小蝶……” 这时候，王萧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他呼唤了小蝶的名字，声音显得无比的沧桑，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无力，这样失落，这样的不知所措。 虽然他的胸中有千言万语，可是话到嘴边却只叫出了这两个字。 此刻他有太多的话想对小蝶说，可是却不知道要对她说哪一句，好像感觉任何一句话，都不能够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任何一句话，都是对时间的浪费。 是的，他担心自己说的话，没有那样重要，反倒是在浪费小蝶的时间。 但小蝶却笑了，看起来，她笑得那样的勇敢，但是在那勇敢之后，却有些落寞。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年迈的父亲，除了爱情之外，她还应该有亲情啊。 虽然是喜爱王萧，可是她却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忽视了对自己父亲的关心。 想到父亲的已经有些斑白的两鬓，小蝶又落下泪来。 自从母亲离开之后，父亲，就只有她一个人了，虽然外人看来他们是光鲜亮丽，可是这么多年一直是他们父女两个人，相依为命，互相关心，只不过到今天，很可能，这种局面就要改变了。 从此以后，也许会只剩下他的父亲一个人。 她再也不能够陪伴在父亲的起身，再也不能亲昵的叫着他爸爸，再也不能抓着他的胳膊对着他撒娇。 这么多年过去，她享受到了无数的父爱，可是她甚至还没有来的及尽一天孝道。 小蝶脑海中浮现出父亲一个人形单影只的样子，他现在是那样的落寞，他孤单无助，小蝶从来没有想过，强大的父亲，会变成那样一个模样。 这一刻，她有些后悔了，她并不是后悔扑过来想要解救王萧，也并不是后悔扑到了王萧的怀里。 她只是后悔，为什么当时那一刻自己没有更多的考虑一下父亲，为什么当时自己不更多地爱惜自己的生命。 此刻，她即使对王萧有爱，也不能够再继续了，即使想对父亲尽孝道，也再没机会了。 “萧哥，我好冷。” 小蝶小声的说道，王萧感到怀中的小蝶，渐渐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力气，她的体温好像在急剧的下降着，整个后背，都被湿透了。 听到小蝶说冷，王萧立刻将小蝶搂抱的更紧了，但是他感觉仍旧无济于事，因为即便是他自己也感觉好像是被一股寒意浸透一样，有些瑟瑟发抖，更不用说怀中的小蝶。 小蝶的身体开始哆嗦，她嘴唇发白，轻微的颤抖着，有一瞬间，她没有看王萧，而是抬头看着空中的某个地方，眼神发直。 王萧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她的那个样子让他害怕，他生怕小蝶就这样睁着眼睛，一句话不再说，静悄悄的离去了。 王萧想大声呼喊，可是却只能无声的落泪。 青龙焦急地望着，电梯口楼梯口，但是那里始终却没有人上来。 “萧哥，我害怕……我好害怕……” 小蝶的话语伴随着咳嗽，颤抖，越来越说不清楚，但是王萧还是能够听出来害怕这两个字。 是的，在这一刻，就连他也害怕了，王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害怕。 “小蝶……” 王萧大概知道小蝶在害怕什么。那种恐惧同样是笼罩着他。 他一向以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为自己责任，他的目的，他的理想就是想要让自己身边的人，能够安全，不再害怕。 可是偏偏自己怀中抱着的小蝶，却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害怕，这两个字。 每说一次王萧的心就好像是被针刺了一下一样，心脏，骤然的收缩，他的身体好像要缩成一团。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步一步将他拖进了黑暗，光明似乎就在眼前，但是却照不到他的身边，也照不到他的内心。 黑莲听到小蝶说的话语，又看着他的那副样子，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责怪自己。 “萧哥……我害怕……天突然黑了，害怕大风，怕一阵大风把我刮走……害怕……我的眼睛再也闭不上……害怕我的眼睛闭上……再也睁不开。” 小蝶仿佛要一次性把整个一生的话都说完一样，她不停的说着，鲜血开始灌进她的肺里，涌入她的气管，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被鲜血浸泡过一样。 王萧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不要害怕，如果天突然黑了，我就为你把黑暗撕碎，让它也再也遮不住你。 如果大风刮起，我就紧紧的拽着你的手，对着风猛烈地挥刀，将它全部切碎，让它再也不能吹拂到你的身边。 如果你累了，困了，想闭眼，我就守卫在你的身边，让你安眠，如果你想醒来，我就随时都把你叫醒，让沉睡再也不能把你带走。 王萧是多么想，大声的跟小蝶这样说，可是，他就说不出口，这优美动听的话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知道，如果黑暗要笼罩，他绝驱不散，大风要刮来，他绝挡不住，小蝶要睡着，他绝唤不醒。 渐渐的，小蝶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弱，那种感觉就好像，她渐渐的走远，走远。 一开始的时候在你耳边说话，然后是几米，几十米，几百米，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人，听不到声音。 “小蝶，小蝶，小蝶……” 王萧一边呼喊着，一边轻轻地将小蝶搂在怀里，可是，小蝶的身体却从来没有过的柔软。 在最后小蝶声音消失的时刻，她的玉手终于从王萧的身上，滑落了下去，掉在地上。 哒，发出清脆的声响。 王萧的眼泪和血水混在一块，完全分辨不清楚。小蝶被他摇晃的，好像是一棵没有根的树，又像是一个在水上漂浮的浮萍，四处流动，终究不能停留。 只剩下哭声。 这时候终于有混乱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蓝月紫晗率先从楼梯上走出来，紧接着后面的是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模样的人。 他看到眼前这副模样的时候，蓝月紫晗停住了脚步。 天涯路远，你可敢与我，长久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