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杀刮存留
青荷心下忧急:“阿龙,可曾查出疫情根源?” 阿龙如实相告:“据‘花仙’说,罪魁祸首是饮用水源。手机端” 青荷忧愁满面:“蜀都人口百万,大小水源成百上千,不知如何被污染?” 阿龙忧心忡忡:“我正在调查污染源,更不知如何改善。祸不单行的是,卓云无计可施,居然迷信方士,求助巫蛊。更可恨的是,有几个道士受人指使,更唯恐天下不乱,居然扬言:瘟疫流行只因蜀后来历不明、行为不端。” 青荷大惑不解:“瘟疫又与堇茶何干?” 阿龙眉头紧蹙:“方士占卜,只说东方有一妖星,助吴行凶,秽乱后宫。后宫之中,只有君后是吴人,如此说法,自是剑指堇茶。” 青荷恨恨不已:“自不必说,始作俑者,必是卓卓。” 阿龙微微颔首:“这些人固然用心险恶,可是瘟疫一日不除,便要为祸西蜀。” 青荷若有所思,心之所至,忽闻远处笛声悦耳悠扬,瞬间想起母亲。陡然醍醐灌顶,一声娇笑:“阿龙,不用着急,我有办法。” 阿龙又惊又喜:“青荷,有何妙计?” 青荷柔声说道:“我母亲说过,一个国家的振兴,一个城市的发展,和生儿育女,几无两样,要经历无数阵痛。譬如缘城,曾因贪官盛行、豪强暴虐、田产不均、贵贱不等,以致贫富悬殊、天怒人怨。再到人口集聚、污染横行、瘟疫肆虐,都是各种诟病累积。” 阿龙连连点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历次发展郅酷绝非偶然,必须不断博弈、不断斗争、不断化解、不断融合。” 青荷微微一笑:“无论是何种疫情,必须查找根源,才能对症下药,才能治标治本。我细细想过,缘城百万人口随意排放的污水,就是元凶。缘城人口越聚越多,越布越密,污水排放,肆意横流,是尔污染了城市水源。所以咱们当务之急,想要治理源水,必须先治污水。” 阿龙皱着眉头说道:“此话言之有理。只是多年以来,千家万户都是沿着街坊沟渠直排,排污涉及广泛、布局分散,如何治理?” 别看青荷小小年纪,水利大师非她莫属,如今重拾老本行,更是如数家珍:“我六岁之时,悦城也曾遭受瘟疫,罪魁祸首便是污水,加之北鞑恶贼推波助澜,差点遭受灭顶之灾。” 阿龙奇道:“北鞑恶贼也曾落井下石?” 青荷点头:“是啊,那年悦城初夏之疫,比缘城尤盛。疫情一发,唯恐天下不乱的“凤焰”便勾结北鞑,将上游污水与下游饮用水源连通,导致瘟疫横行,肆虐不止。” 阿龙闻言,面上一凛:“如此说来,此次缘城鼠疫,极可能也是北鞑趁虚作乱作乱。既然如此,我更要查个仔细。” 青荷一笑莞尔:“当年父君日以继夜,苦思良策。后来掌握了诀窍,解决疫情的重中之重,便是合理治污,保住江泉河湖。我觉得,缘城地势高低错落,此中地形地势,倒是利于将污水从高向低重力收集。” 阿龙疑问又生:“污水量大、流广、分散,如何做到重力收集?” 青荷娓娓道来:“这个说难不难,说易不易,只需沿长江、陵江两岸铺设污水截留干渠,将千家万户污水依山就势,以重力流统一收集,处理之后,最终排入长江下游。如此一来,上游的泉水、湖水、河水、地下水,可永葆洁净,心怀叵测之人更难乘虚而入,瘟疫再会不肆意流行。” 阿龙欣喜若狂:“此法甚妙,明日一早,我就向卓云禀报。” 青荷胸有成竹,锦上添花:“我在缘城地图上画出污水截流方案,阿龙明日拿着图纸讲给卓云看,那样岂不更加形象,一点就通?” 阿龙满面喜色,忽又转喜为忧:“此法固然妙,但是,截污工程声势浩大,不知要修到何年何月?卓云便是肯信,不知是否有这耐心?举例来说,五鲤湖引水,足足费时半年。馥江引水,耗时更多。可是,卓云生来性急,倘若不能立竿见影,当真难以说服他。更何况,时光如电,岁月如梭,春去夏来,转眼酷热,不知百姓能不能熬得过去?” 青荷一面勾勾画画,一面出语安慰:“阿龙不必忧心,咱们可以多管齐下。你可以联合卓幕向卓云请奏,将皇城司军、守城禁军、城周厢军调集过来,统统刀枪换镐锹;再号召百姓,自力更生,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倘若军民其心,分别在两江沿岸、中心城区,多点、多线、多面投入,三月之内,酷暑之前,定能大功告成。” 阿龙闻言,满面欢颜:“正是,卓云聪明绝顶,又极度关心疫情,放着如此良策怎会不采用?” 青荷更是趁热打铁,不厌其烦:“阿龙,你这工部副部长,定要严抓工程保质保 量,让污水截留与排除通畅。另外,污水不同于清水,实在肮脏,不仅必须地下流淌,还要考虑雨水混流。切记,倘若一环出错,全城受害。是尔,需将排水沟渠上盖石条,做好密封隔离,一为阻绝污废,二来断绝恶臭。” 阿龙连连点头,微笑补充:“我已经想好,治污期间不妨以远水解近渴,赴长江、陵江上游取水,下游水源禁止饮用,以此遏制瘟疫源头。” 在阿龙的不懈努力之下,卓幕、卓云先后被说通,截污防疫工程进展极其顺利,立夏之时,疫情便已初步得控。 堇茶不仅未被废,而且稳坐后位。她一高兴,再次派紫薇宣青荷入宫。 两女经年不见,相谈甚欢,夜已至深,青荷本欲打道回府,堇茶心下不舍拼命苦留:“荷妹妹,你这一走,咱们相见又不知何年何月,今日不如就在此过夜。” 青荷也是爱茶情切,念及阿龙全心全意攻坚瘟疫,轻易不会归家,索性铤而走险。 不料,二人哄了元臻、元竹、小鱼儿入睡,方才消停下来未说几句,便听紫薇、紫菀急急来报,都是喜忧参半:“启禀君后,君上驾到。” 要知道,卓云白日勤于政务,晚间宠幸卓卓,已是数月不曾光顾“观茶宫”,奈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晚驾到。 青荷不尽惊悚,心下暗惊:“卓云本就提防阿龙,更不待见我,我在此过夜绝不能让他知晓。” 可是此刻出宫,很容易被卓云的贴身侍卫发觉。堇茶灵机一动,令青荷抱起小鱼儿偷偷躲进隔壁偏殿。 话说卓云,难得疫情得解,自是龙颜大悦,既然心情大好,登时念起发妻,不由旧爱重提。 眼见元臻、元竹睡熟,卓云吩咐內侍抱之速去育儿房,自己则忙不迭抱堇茶抢上床。 夜深人静,云茶交颈,皇权不如枕边风,但愿沉迷不愿醒。 心知紫艾、紫箨守在殿外,青荷无路可逃,心底暗骂:“卓云啊卓云,色君啊色君。天敌啊天敌,克星啊克星。我这运气实在差,卓云一年冷落堇茶,偏偏今日想起她。” 不知几番云雨,卓云睡眼惺忪,半梦半醒,口中不忘吟诵:“床头故茶芳,床尾故情郎。举头望明月,低头闻茶香。含笑戏帷帐,青丝睡霓裳。春风送十里,不如茶花畅。” 堇茶含笑含羞:“阿云,几日不见,你越发让我刮目相看。” 缘城疫情得控,卓云了却大事一桩,人逢喜事精神爽:“堇茶,你才让我震惊不已。不愧是我发妻,你这床技,天下第一,每次都让我魂飞万里。” 堇茶娇羞不已:“阿云越发没了正形,一出口便让人无地自容。” 卓云喜乐无极:“要说没正形,谁能赶得上你那闺蜜?那个小荷妖满脑子都是媚术,骗的阿龙迷迷糊糊。” 青荷功力深厚,耳力极佳,隔了数道门、截着数道墙,居然也是听到了此话,不由心底怒骂:“卓云!我何曾招你惹你?你敢倒打一耙?” 卓云怎知隔墙有耳?更不知青荷已是今非昔比,其功力之深厚,早已超过一流高手,能够轻而易举地倾听到夫妻夜话。犹自滔滔不绝,不吐不快:“我却始料不及,她虽妖媚无形,更与博赢纠缠不清,又害我的贤臣阿龙,居然有本事与瘟疫抗衡。一年以来,我一直犹豫不决,对她是该留还是该杀。我若留着她,阿龙便不会以我为大。我若杀了她,阿龙更要和我反目成仇。这次之后,我更是进退维谷,她也算有恩于西蜀,我更是难下杀手。” 堇茶眼望夫君,再一次温言惜语,替闺蜜求情:“阿云此言差矣,青荷爱国爱民爱君,怎会唆使龙侍郎反对阿云?这次能有效遏制瘟疫,说来说去还是要感谢青荷,是她想出来的好主意,是她夫君不余遗力,才救了阿云之急。如此说来,他夫妻可是立了大功,应该好生奖励,怎能置之于死地?” 卓云点头又摇头:“阿龙的好,我都知道。至于小荷妖,那可要另当别论,你放心,我绝不会放任。” 堇茶闻言心下一惊:“青荷素来夫唱妇随,并无过错,怎能罚其无罪?” 卓云不说青荷,只说阿龙:“阿龙确是并无大过,他虽然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固执己见不肯东征,可是他为了西蜀,半生戎马倥偬。从前更是为了拥戴我,舍死忘生,殚精竭虑。最近虽不听我话,却也能上能下,为国为民,心胸豁达。我心如明镜,放眼朝堂,除了卓幕,谁比他更忠诚?你说得对,阿龙这样的人,是该重用,而不是一味打压。但是,我也不能凡事由着他。” 堇茶欣慰一笑:“阿云乃圣明之君,堪比尧舜。” 卓云却连连皱眉:“可惜,阿龙虽是大好男儿,却实在运气差,娶妻不贤,识人不淑。他本是我西蜀 重臣,如今错收博赢之妇,错养博赢之子,逃不开里通外国的嫌疑,传出去更是好说不好听。堇茶,你也知道,阿龙所作所为并不仅仅关乎自己,更是有损我西蜀名声。” 青荷闻言怒极:“恶棍!淫君!凭你也敢盗世欺名?” 堇茶出言开解:“阿云,世事无常,世态炎凉,谁能尽善尽美?阿云何必求全责备?” 卓云深深蹙眉:“不是我求全责备,实在是你那闺蜜一无是处,留着她难免后患无穷。” 堇茶连连摇头:“阿云此言差矣。我那闺蜜虽是顽皮,却对咱西蜀有百利而无一弊。论其人品,其心美过其人。她不仅良善多仁,还善于借古喻今。她在关键时刻,提出源头保水、污废治水、洁净用水三大“水战略”,终是遏制了瘟疫,解决了迫在眉睫的“水问题”。她阻止了一场空前浩劫,不仅利国利民,可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卓云一声轻笑:“一提小荷妖,你就喜闻乐道。我也知道,她不是没有功劳,奈何她实在过大于功。阿龙自从娶了小荷妖,越发不思进取,只知闷头搞建设,不思建功四方、争霸天下。究其原因,小荷妖便是罪魁祸首。” 堇茶委婉辩驳:“阿云,龙侍郎鞠躬尽瘁、日夜不息,如何不思进取?青荷谨言慎行,何罪之有?” 卓云面色不悦:“我说过多少回?阿龙不肯东征,只因小荷妖的枕头风。她魅惑阿龙,红颜祸水,货真价实。” 堇茶据理力争:“依我之见,如果为了一己,龙侍郎当然期盼东征,一举击败博赢,也算一血前仇。他之所以不肯东征,恰恰说明龙侍郎深明大义,不惜一己之私,而是成全西蜀一国之利。换句话说,龙侍郎之决策,根本无干于青荷。” 卓云怒意渐生:“堇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那闺蜜小荷妖一来不喜战争,二来心念博赢,是尔大吹枕头风,她的理念大大影响了阿龙。你难道看不见?阿龙已是今非昔比。事到如今,我只盼阿龙顾全大局,放弃小荷妖。可惜,去年我给阿龙赐婚,哪料居然被阿龙婉拒,我们君臣自此更是心生芥蒂。” 青荷闻言心下愤然:“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如此不要脸,做起老鸨,拉起皮条,帮我找小三?” 堇茶连连摇头:“青荷根本无足轻重,不可能影响朝政。龙侍郎也是一如从前,凡事以大局为重。如若不然,他怎会不遗余力,控制险恶疫情?” 卓云一声长叹:“事到如今,我也拗不过阿龙。不如将小荷妖扶正,封她为一品诰命夫人,一来慰藉阿龙之心,缓和君臣之情;二来让她念你的好,由你出面让她好生劝劝阿龙,尽早同意东征。不知此举是否可行?” 青荷闻言义愤填膺:“我扶不扶正,关你屁事?谁要领你的情?” 堇茶沉吟一回,闪着亮晶晶的眼睛,连连摇头:“阿云,册封‘诰命’,不甚‘高明’。我的话,青荷未必肯听,她更不会为个名分,劝阿龙东征。” 卓云满面疑惑:“怎么?我只道阿龙我行我素,不喜功名利禄。小荷妖不过是个小妾,身份卑微,难道不想做个诰命,好好涨涨威风?还想一味不知好歹,与我为仇作对?” 堇茶实话实说:“阿云,你难道看不出?青荷本是一位公主,她隐藏锋芒,舍弃荣华,抛却富贵,俯首甘为一小妾,实在只因舍不得阿龙。这样的青荷,怎会把个‘诰命’放在眼中?怎会为个‘诰命’违背本性,去劝阿龙?” 卓云闻言大吃一惊:“堇茶,你说什么?她是公主?哪一国的公主?当真是滑天下之大不稽。小荷妖虽颠倒众生,却也唯有公主之貌,何来公主之仪?” 堇茶微微一笑:“阿云,你何不细细想想?你记不记得文韬武略、英勇神武的泰格,为救护阿龙,奋不顾身?还有那英雄盖世、舍生忘死的常翼,即便昏迷不醒,犹不忘保护公主。我思来想去,他们如此不顾性命,所要保护的公主,非青荷莫属。” 青荷颇感惊诧:“我的身世,从未与堇茶透露半字,她居然能猜的一丝不差,她之能实不在卓云之下。” 卓云比青荷还要不可置信:“小荷妖是南虞公主?这怎么可能?众所周知,南虞公主只有两位,被世人敬之为“南虞双月”,都是风华绝代,名扬天下,分嫁南虞大将军、大司马。我听说南虞大公主虽是叱咤风云,小公主却是红颜薄命,去岁已是香消玉殒。” 堇茶莞尔一笑:“阿云,你且想想看,是否小公主驾鹤西去,才有了青荷随帆归蜀?” 卓云沉吟一回,思来想去,更是半信半疑:“堇茶虽是言之有理,却又太不合情理。泰格可是南虞大司马,如此盖世英雄,怎会为个情敌舍命?怎会将挚爱拱手相送?实在难以置信!实在不可思议!” (本章完) 龙悦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