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破壁人
庞学林从联合国大会堂出来，坎特紧紧地跟在他身旁，周围布满了警卫与安保人员。 庞学林能感觉出来，当选面壁者后，包括坎特在内，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 那是一种希冀外加崇敬的眼神。 庞学林能感受到这些眼神背后，那足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沉重责任。 “庞教授，您现在想去哪里？” 坎特问道。 “我去哪里都可以吗？” “当然，只要您调动的资源在《面壁者法案》许可的范围内，您可以做任何事。” “那去默思室吧，我想去那里看看！” 只要看过《三体》原著小说，都应该对联合国大楼默思室那段留有深刻印象。 庞学林现在的心态，更像是去参观某个著名景点。 “好，我马上安排！” 在众人的簇拥下，庞学林穿过游客大厅，来到了联合国大厦的西侧，便看到罗辑正从默思室里出来，大史则紧紧地跟在他身侧。 庞学林笑道：“罗辑博士，我们又见面了。” 罗辑看起来比之前轻松了许多，笑着说道：“庞教授，我刚才向萨伊女士说明了，我决定放弃面壁者的身份，放弃被授予的所有权力，也不承担任何与面壁者有关的责任，萨伊女士答应了……” “哦……” 庞学林笑吟吟地看着罗辑，没有接话。 罗辑隐隐感觉有些不对，疑惑道：“庞教授，这……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问题！罗辑博士。” 庞学林笑了笑，将目光转向大史道：“大史，好好保护罗辑博士！” “庞老弟，我……” 大史摇头苦笑。 庞学林笑了笑，上前拍了拍大史的肩膀，不再理会他们，径直进入默思室内。 罗辑好奇地看着庞学林的背影道：“大史，你认识庞教授？” 大史道：“认识，我们是老朋友了。” 罗辑道：“我怎么感觉庞教授看我的眼神有点古怪。” “也许只是你的错觉吧……”大史干咳一声，说道，“罗辑博士，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罗辑道：“我……先出去看看吧，好不容易来趟纽约，当然是玩上几天，你们不用跟着我，我已经不是面壁者了。” 这话是对周围的警卫说的。 大史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服从您的指令。” 说着，大史示意了一个眼神，周围的警卫缓缓散开。 罗辑松了口气，慢慢走出联合国大厦。 大史他们迅速跟了上去。 …… 庞学林走进默思室。 这是一个v字形的房间，入口处宽，最里面那一侧窄，周围的墙壁被漆成米色，窄的那头有一块突出的护板，上面覆盖着瑞典艺术家波·贝斯寇的壁画。 这块9x6.5英尺的壁画由蓝、白、灰和黄色几何图形组成，淡而纯的颜色相互交叠成更深的色调。 房间的中央是一大块几百万年之久的高纯度生铁矿石，用以象征永恒和力量。 此时，联合国秘书长萨伊正站在铁矿石前，安静地看着眼前的壁画。 “萨伊女士。” 萨伊转过头，微笑道：“庞教授，你来了。” 庞学林走上前，来到了萨伊并排的位置，说道：“我刚刚我在门口碰见罗辑博士了，他告诉我他放弃了面壁者的身份……他好像还没意识到这个身份背后隐藏的意义。” 萨伊笑道：“他很快就会明白的。” 庞学林点了点头道：“为什么会选择他？” 萨伊道：“有情报表明，他是唯一一个由三体人亲自下达暗杀指令的地球人类，此外，他和叶文洁的女儿杨冬曾经是高中同学。” “原来如此！” 庞学林笑了笑，虽然他早就通过小说知道内情，但是这时候通过第三方视角看这段剧情，依旧让他有种新鲜感。 这时，萨伊说道：“庞教授，说实话，我有些羡慕你们。” “为什么这么说？”庞学林微微一愣，“我想，很少有人会愿意承担这份堪称人类历史上最为重要的责任吧，虽然面壁者的职位权力确实很大。” 萨伊笑了起来：“至少，你们可以为我们的文明战斗到最后一刻，而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可能就注定要碌碌无为渡过一生了。” 庞学林道：“这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萨伊笑了笑，说道：“我准备以联合国的名义，将太阳系周围一百光年内的所有恒星拿出去拍卖，所得资金用来自助那些基础科学研究。” 庞学林脸上露出惊讶之色：“群星计划？！” 萨伊微微一愣，眼睛亮了起来，说道：“这个名字好，我刚刚还在思考这个计划的名字呢，群星计划，就是它了！” 庞学林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一时失言，还为群星计划起了个名。 群星计划是三体第三部《死神永生》里的一个计划，由萨伊发起。 它对基础科学的推动作用几乎微乎其微，但是这个计划，却将第三部男女主之间的命运紧紧地联系了起来，甚至对后来整个人类的命运，都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一个联合国工作人员有些惊慌地闯入默思室，说道：“萨伊女士，面壁者罗辑遭到暗杀了！” “暗杀？！” 萨伊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随即，她扭头对庞学林道：“庞教授，我先失陪一下。” “您去吧……” 庞学林朝萨伊点点头，又扭头对站在他身旁的坎特道：“坎特先生，让其他人也都出去吧，我要一个人在默思室待一会儿。” “好的，庞教授！” 很快，默思室内安静了下来。 庞学林闭上眼睛，一只手放在铁矿石上，感受着铁矿石内传来的凉意，他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到现在为止，一切计划都进展顺利，他成了面壁者，罗辑也被拉进来，并且成了三体人和eto的眼中钉。 但是在如何找到屏蔽智子的办法上，庞学林依然没有丝毫头绪。 庞学林给自己设定的时间是五十年，如果五十年内，没有找到屏蔽智子的办法，那就直接掀桌子和三体人摊牌。 另一件需要庞学林考虑的事，就是人类文明大低谷。 按照小说中的描述，这场大低谷始于三十年后，由于世界经济战时转型加速，生活水平一天天下降，政治空气变得空前紧张。 再加上为发展太空军事工业，人类压根不再考虑环保问题，甚至环保行为都与eto人奸划等号了。 再后来，太空军工使得高污染重工业飞速发展，温室效应，气候异常，土地沙化。 紧接着就是全球粮食大减产以及大饥荒。 人类文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倒退状态，短短五十年，世界人口从八十三亿减少到了二十亿。 直到这时，人类才从三体文明带来的危机感中清醒过来。 一句响亮的口号开始响彻全球。 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 各国政府全部中止了太空战略计划，集中力量改善民生。 而随着基因工程以及核聚变技术的突破，集中大规模生产粮食有了可能。 人类结束了靠天吃饭的日子，只用二十多年时间，生活就恢复到了黄金时代的水平。 由于思想上的解放，人类技术开始飞速发展，大低谷前太空战略计划中的那些技术障碍一个接一个突破，到了危机纪元205年，人类已经建立起了强大的太空舰队，最快可以达到光速的百分之十，人类的自信心也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但是在接下来那场迎接三体探测器“水滴”的末日之战中，人类再次被打回原型。 基础科学上无法取得突破，再锋利的大刀长矛，也远远不是机枪大炮的对手。 正当人类陷入绝望之际，通过冬眠来到未来的罗辑站出来，利用黑暗森林法则发起绝地反击，阻止了三体文明对地球的入侵，使得人类与三体文明之间进入对峙状态，由此，地球从危机纪元进入威慑纪元。 这就是三体第二部《黑暗森林》的主线剧情。 这场持续半个世纪的大低谷，对人类文明未来的政治、经济、文化都产生了非常重大的影响。 后来包括审美女性化，程心参选执剑人，取代罗辑，甚至到后来因为恐惧黑暗森林打击，禁止研发光速飞船等等，其实都和大低谷的影响脱不了关系。 这场大低谷，抽掉的，是后世人类文明进取的脊梁。 “大低谷决不能发生！” 庞学林睁开眼睛，盯着眼前由复杂几何图形组成的方块，心中暗道。 随后，他转身走出了默思室。 “庞教授！” 坎特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罗辑博士没事吧？”庞学林问道。 “没事，罗辑博士穿了防弹衣，只是受了点轻伤。” “其他几位面壁者在干什么？” “泰勒和雷迪亚兹先生正在组建自己的参谋部，希恩斯先生则准备召集全球的脑科学专家，召开一场学术会议。” 庞学林点了点头，说道：“坎特先生，你去通知一下他们，就说明天晚上，我在下榻的希尔顿酒店邀请他们参加一场私人晚宴。” 坎特微微一愣，说道：“罗辑博士也要邀请吗？” “当然，我觉得我们几个面壁者之间，需要进行沟通，而且，到了明天，罗辑应该明白自己身上承担的使命了。” “好，我马上下去安排。” …… 一个沉浸在 三体游戏世界。 秦始皇拄着长剑，从金字塔内走出，来到一个高坡之上。 夕阳下，远方昏黄的天际线上，遥遥出现了几个身影。 约莫等了十几分钟，几个身影相继出现在秦始皇眼前，还是上次会议出现过的那些人，周文王、牛顿、冯·诺依曼、亚里士多德、墨子、孔子、爱因斯坦…… 秦始皇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说道：“面壁计划已经开始，五位面壁者全部得到确认，相信你们都已经收到消息了吧。” 众人均点了点头。 秦始皇道：“面壁计划的威胁性，相信大家都明白，主需要我们的帮助，按照上次会议的决议，我们需要立即启动破壁计划！” 秦始皇顿了顿，接着说道：“对于每一个面壁者，我们将指定一个破壁人。与面壁者一样，破壁人将有权调用组织内的一切资源，但你们最大的资源是智子，它们将面壁人的一举一动完全暴露在你们面前，唯一成为秘密的就是他们的思想。破壁人的任务，就是在智子的协助下，通过分析每一个面壁者公开和秘密的行为，尽快破解他们真实的战略意图。下面，领导层将指定破壁人。” 秦始皇把长剑伸出，以册封骑士的方式搭在冯诺伊曼的肩上：“你，破壁人一号，弗雷德里克泰勒的破壁人。” 冯诺伊曼单腿跪下，把左手放到右肩上行礼：“是，接受使命！” 秦始皇把长剑搭在墨子的肩上：“你，破壁人二号，曼努尔雷迪亚兹的破壁人。” 墨子没有跪下，站得更直了，高傲地点点头：“我将是第一个破壁的。” 长剑又搭在亚里士多德的肩上：“你，破壁人三号，比尔希恩斯的破壁人。” 亚里士多德也没跪下，抖抖长袍，若有所思地说：“是，他的破壁人也只能是我了。” “好了，你们都下去准备吧，你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接下来的余生，你们可能都要和这些面壁者纠缠下去，一直到末日决战！” “那罗辑和那个叛徒呢？” 有人问到。 在eto内部，没人愿意称呼庞学林的名字，只用叛徒称呼他。 “罗辑……”秦始皇沉默了下来，“罗辑的破壁人是他自己，他需要找出他对主的威胁所在。” “主没告诉我们他的威胁来自哪里吗？” 又有人问道。 秦始皇摇头道：“不，只有伊文斯知道，或许叶文洁也知道，他们死后，主，也开始尝试隐藏秘密了。” 现场再次沉默了下来。 有人笑道：“这是好事！等到有一天主学会了像人类这样隐藏思维，我想，我们就没有继续存在的意义了。” “也对！” 众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对他们而言，自己的生死并不重要，能否灭绝人类，才是最重要的！ “那么那个叛徒呢？” “那个叛徒？”秦始皇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道，“他的破壁人是我，我会让他知道，背叛主，将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