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菲雅的成年礼物
晚饭过后。 勒斯来到了位于二楼的书房，先是敲了敲门，在洛斯特应声之后开门走了进去。 勋爵此时正坐在他看书的桌子后面，手中拿着一根龙血木烟斗，其上正冒着丝丝缕缕的烟雾，班恩管家就站在他的身后。 “坐。”洛斯特指了指桌子对面的椅子。 等勒斯坐下之后，勋爵没有说话，而是盯着他看了看。 勒斯没有怯场，上身挺拔，同样直视父亲的双眼。 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大概过了半分钟。 洛斯特勋爵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对勒斯说道：“不错，这四年你确实成长了不少，我很高兴见到现在的你。” 四年前的勒斯，根本不敢跟自己对视，总害怕自己会说出他的坏习惯并训斥他。 勒斯耸了耸肩，无奈又随意的说道：“没办法，在军营中可没有人会照顾你、迁就你，我知道自己原来有些不思进取，说实话，如今的我竟然有些鄙视曾经的自己。” “男人的成长总需要经历一些困难和坎坷，我们的成熟需要漫长的时间，不像你母亲她们，在结婚前，她就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有的时候，女人的成熟只需要一瞬间。”勒斯赞同的说道。 他想起了自己的未婚妻，当他女朋友的时候花钱大手大脚，但在自己向她求婚之后，去高档餐厅的次数明显减少，因为她说那是她的钱…… “先说我找你来的目的吧。”勋爵在烟灰缸中磕了两下烟斗。 “是关于我之后的打算吗？” “没错，我尊重你退役的决定，既然你不准备在军队中发展，那么我不会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你身上。”说这句话的时候，勋爵的眉头一直都是皱着的。 显然，他对于勒斯退役的决定不太满意，这和他对儿子的预期不一样。 但就像是勒斯在四年中变化很大一样，洛斯特觉得自己也应该反思一下，为什么当初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紧张，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太严厉了，管得太多了。 “谢谢父亲的理解，我始终觉得，军队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个历练的好地方，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军队。” 洛斯特点了下头表示赞同，他刚才听班恩说了，儿子最终还是没有骑士天赋，那么在军队中的道路始终是有限的。 “所以，在你来信的征求我和玛丽莲意见的时候，我并没有表示反对。 不过，希望你能告诉我接下来的打算，在道路的选择上，我觉得应该可以给你一些建议或者帮助。” “坦诚的说……我暂时并没有什么长远的打算。”勒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 说退伍就退伍，家里不太同意但是尊重你的想法同意了，结果你回来说你不知道接下来想干什么？！ 勒斯觉得自己要是洛斯特勋爵这种重视子女事业心的父亲，可能上来就要给一脚。 洛斯特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接着问道：“近期的想法呢？” “先找一份工作，我在退役之前的军衔是中尉，按照惯例，我应该会被布兰提斯军务处推介到市政厅下属的部门或者王国在布兰提斯的产业中任职。” “也好，先重新适应下布兰提斯的生活也不错，你离家的几年中，这座城市也有不少变化。” “确实，在我离开时，拉文克区的轨道马车才刚刚开始修建，现在看来，这项城区改造提案确实不错。”勒斯有感而发的说道。 在他记忆中的拉文克区，交通拥挤不堪，公共马车、私人马车、加上骑马的人和步行者，全都共用一条马路，危险不说，未经训练和饮食不规律的马匹经常随地大小便，非常影响市容。 现在来看，公共有轨马车的出现减少了很大一部分骑马出行的需求，拉文克区已经禁止骑马上街，而公共马车和私人马车都经过训练和饮食规划，还会携带马粪兜，同样不会造成污染。 勒斯对生活环境的要求也不高，至少在他生活的城市、街区，别出现地球中世纪城市的情况就好了。 “这个提案上，您的父亲是前五个签字提议的。” 一直站在洛斯特身后默不作声的班恩管家笑着开口了。 洛斯特勋爵的工作是拉文克区城区管理局街道处一科副科长，行政等级为中级事务员。 这个职务和地球上的城管大队比较像，但整个拉文克区城管局的权利要比前世城管局更大，其中包含了城建、警察、城管、交通、清洁卫生部门在内的多个部门，除了城区政务厅和税务稽查局以外，就数这个部门在拉文克区的权利最大。 不过洛斯特勋爵所在的部门主要负责街道的整洁和占道经营问题，油水和工资并不算多么丰厚，但并不劳累。 “这是个非常明智的决定。”勒斯对父亲恭维道。 对此，洛斯特却感到头痛不已。 “没什么，当时只是为了让我的工作时清净些罢了，那些道路清洁工人的代表，之前一直吵着说咱们区的道路清理费用要比贵族区和商业区低太多，而工作量和质量要求却越来越高，在我们部门大门口抗议了好几次，这下出事了，上头裁撤咱们区一半的道路清洁工。” “什么意思？” “更多的失业工人来闹事，他们想让市政厅取消有轨公共马车，把一切变成原来的样子……” “这可真是……” 对于制度的革新与发展过程中造成的部分岗位裁撤问题，他觉得并不太容易弄清谁对是错。 “行了，不说这些讨厌的工作了。”勋爵往烟斗中填了新的烟叶，借着桌旁的烛火点燃，深吸了一口。 “你对家里产业的看法是什么？”他目光深邃的看着勒斯。 “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勒斯对此并不是很在意。 瓦格纳家每个月的支出不小，家中厨房雇佣了一名厨娘、一个帮佣；后院有个老马夫；两名住家女仆；一名临时的洗衣女仆。 这些人的工资在两到四个金磅之间，每月在这方面的开支就有十六个金磅。 勋爵每月给班恩父子的薪水也有十金磅。 勒斯在军队时也时常接到父亲送来的凶兽肉，他一直没放弃让儿子成为正式骑士，每月也要十五个金磅。 还有菲雅上贵族女校的学费，每月三十金磅，以及家庭的正常开支五十个金磅。 算下来，现在每月瓦格纳家的总支出在一百一十金磅。 而勋爵的工资加上油水，只有三十多个金磅，这还是洛斯特在市政部门工作了二十年才有的薪水。 剩下的钱，则是从瓦格纳家的产业中支出。 洛斯特勋爵有三间商铺，两间在拉文克区，一个是手工钟表店，它的生意最好，每月利润有八十个金磅。 另一个是花店，在玛丽莲名下，通过她的那些女性朋友的赏光并介绍生意，每年也能有六七百金磅的利润，这笔钱专门用于玛丽莲招待客人、举行小宴会、装扮花园和为家人购买衣物。 最后一个是在平民区格里芬多，开的是一家小型粮店。 进货渠道来自于洛斯特当年的一位战友，这位战友退役后成为了倒卖粮食的商人，每次进货都会以极低的利润卖给他们家一批，店铺每月的利润都在三十金磅左右，但胜在极其稳定。 算下来他们家每月的结余也就在二三十金磅徘徊。 这也很正常。 在拉文克区这样的中产阶层城区，住的都是向往体面和高档、舒适生活环境的小资人士，交往的都是身份层次相当的朋友，这注定了大多数人的收入都要支付于维持体面的住宅、生活、待客、衣着等方方面面。 在这里的人，每月收入的三分之二用于维持生活水平是常态，瓦格纳家再怎么说也是广义上的贵族家庭，瓦格纳夫妇的朋友、邻居甚至于菲雅在贵族女校的同学到家里来做客，专业的仆人和精致的茶具、美味的点心都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非必要支出占收入三分之二的财政情况在下城三区生活的人看来可能有些过于奢侈，但这种维持格调和体面的生活方式才是拉文克区的主流。 但这并不意味着瓦格纳家只有这点钱，他们现在居住的这栋小楼——紫荆街108号，价值在七千金磅以上。 二十年多前洛斯特购买这块地皮加上建造这栋三层小楼一共也就花费了三百金磅不到，虽然在当时掏空了他十年军旅生涯所攒下的一半积蓄。 但现在看来，借着当时布兰提斯经济萧条的特殊情况置办这套房产，简直赚翻了。 所以用地球社会做对比的话，瓦格纳家的固定资产上千万，但是流动资金并不多，很符合现代中产阶级的状况。 对于自己将来会继承一笔价值上万金磅遗产这件事，勒斯却并没有太多兴奋之情。 对于自己穿越的身份是个小富二代这件事，他自然是感到幸运的，否则某个人让他达到温饱的时候就能水出二十万字。 但对于继承这些家产上，他并没有太多的热情和兴奋。 来这个新世界，做富家翁没什么意思，钱够温饱就成。 一句话，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然后留下自己的痕迹。 勒斯知道洛斯特接下来想要说些什么，但他真的不在意，所以说‘都听你的’。 “我和玛丽莲对你和菲雅的爱是相等的，我希望你能了解这一点。”洛斯特勋爵严肃说道。 “我明白。” “所以，鉴于菲雅去年举行了成年礼，我们就一直想着送给她一件像样的成年礼物，正好在我们考虑的差不多的时候，你准备退役的书信也到了家中。 于是我决定先找你聊聊这件事，如果你同意的话，就由你去跟她说这件事。” “我明白。”勒斯了然的说道：“你们准备给菲雅置办什么产业。” 这是西方有钱人家庭中对各个子女成年后送的第一份、大多数情况下也是最贵重的一件礼物，一项可以保证子女吃穿不愁的产业，一旦送出，就会永远从家庭财产中割离，只属于个人。 勒斯也有自己的成年礼物，父母花了一千金磅购买买了两间拉文克区的公寓，只不过租了出去，每月大概四个金磅的租金收入。 “我们打算送给菲雅一间乐器行，在枫叶街。” 勒斯闻言有些不解。 “枫叶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离格里芬多区很近了……” 每个城区之间可没有围墙挡着，分界并不是那么明显，会处于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枫叶街虽然属于中产区拉文克，但那里的消费水平和面向的客户也包括了下城区之一格里芬多，他的公寓也在那里。 在布拉提斯上中层言谈里所谓的下城三区中，港口区莱特林码头工人和仓库最多，贫民区奥耐斯特穷人最多。 相比之下，平民区格里芬多中有一部分人的生活水平甚至会超越大多数拉文克区的居民，毕竟县城虽然没有城市的人富有，可也不是说县城中的亿万富翁到城里只是最底层。 但总体上，格里芬多的居民对于乐器这种高消费品的需求也比不上贵族区、商业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