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二章
“父亲，您也使用那种被称为永生药剂的东西了吧？” 安古斯的话，让克罗沃特愣了下。 “你怎么知道的？” “刚回到城里的时候在街上逛了逛，听人说下届你要当选首席长老。” 既然元老院背后由众生神殿把持，那自己父亲能当上首席长老，肯定是得到了那些人的首肯。 服用所谓的永生药剂，自然也是正常的。 安古斯叹了口气：“您知道那种药的原材料吗？” “知道。” “您以前可不会做这种事情。”安古斯有些失望。 在城邦，好人是坐不到高位的。 但安古斯从小一直觉得，自己的父亲是个有底线的人。 他虽然也会为了权利在某些时候使用肮脏的手段，但却从没有滥杀平民，肆意藐视人命的情况。 然而，克罗沃特对此也有自己的苦衷。 血巫师那种药剂，他看着都觉得恶心，但要是不喝，神殿的人肯定会怀疑自己的忠诚。 克罗沃特今天的地位，可没有急流勇退的能力，他也只能半推半就的定期使用那种据说可以保持青春的东西。 但对于这些隐情，他并没有和儿子解释的意思。 看了眼时间，他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 “城邦的事情你不要再搀和，在家里住几天，然后就说要继续游学，离开内罗尼堡吧。” 安古斯对此没说什么，他知道父亲并不是个容易动摇的人，勒斯交代的任务，也并非立刻策反对方。 两人离开书房，去了庄园后面的家族墓地看望了安古斯的母亲。 墓碑前，克罗沃特的脸上带着一丝悲伤和回忆。 “你母亲当年离世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她担心你的身体太弱长大受欺负，又担心你找不到心仪的女孩，絮絮叨叨握着我的手说了一整夜，生怕以后你没人照顾。” 安古斯抿了抿嘴，将手里的一束鲜花放在墓碑上。 “母亲，我现在过得很好。” 两人默哀了一会儿，随即往回走。 那个叫索里科的管家此时正好走了过来，躬身汇报道：“老爷，马尔科阁下来了，说要跟你谈谈关于下季度军需经费的问题。” 克罗沃特‘嗯’了一声，跟儿子打了声招呼，便和管家一起快步离去。 安古斯慢悠悠的走回庄园主楼时，也看到了一队穿着金色铠甲、气势庞然的骑士队。 这就是之前那个小吃摊老板所说的黄金骑士卫队，元老院另一位实权长老马尔科培养多年的亲随，每名成员有着至少五级骑士的实力。 小时候的安古斯对此很是羡慕，觉得真是够排场。 在这些强大骑士的注视下，安古斯走进了主楼，回到了自己当年的卧室。 房间里的陈设跟他当年离开时没有任何区别。 桌子和书架上，还摆放着他当年初涉巫术时用来学习研究的实验器材和书本。 在现在看来，这些东西无疑是太过落后了，可安古斯却还是驻足许久。 母亲早逝，父亲整日又忙，这些东西代表了他童年时的大部分经历和记忆。 就在安古斯随手翻着一本当年收购来的巫师手记时，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从门外进来。 “安古斯，你真的回来了。” 一位穿着干练的中年女士来到安古斯面前，与他拥抱在一起。 “翡丽阿姨，是的，我回来了。”安古斯笑着回道。 这是他家的女仆长，父亲的远方表妹，也是在安古斯成长中陪伴最多的人。 “这次就别走了好吗，我和你父亲都很想你。”翡丽女士握着他的手，满脸疼惜道。 安古斯点点头：“暂时不走了。” 他搬来两把椅子，与这位从小看自己长大的阿姨叙旧，说了说自己当年离开家后的去凯隆的经历。 翡丽听着听着就忍不住流泪，心疼道：“第一次出门就走了那么远，还想想就知道吃了多少苦，遇到多少困难。 你这次可千万别在出去乱走了，就留在内罗尼，你父亲马上就要当首席长老，没有比这里更舒适安全的地方了。 对了，你今年也二十五岁了吧，是时候找个妻子了，我明天就把你回来的消息散播出去，肯定会有人上门提亲的。” 安古斯无奈苦笑。 母亲死后，翡丽就一直在关心照顾自己，可以说是和亲生母亲一样，永远把他当成长不大的孩子。 “相亲的事情就再说吧，我现在不着急。”安古斯转移话题道：“翡丽阿姨，老管家恩克听说旧伤复发了？” 翡丽迟疑道：“这是谁跟你说的？” “新来的管家索里科，难道不是吗？” “倒也算是这么回事。”翡丽压低声音：“其实恩克腿上的伤没有严重到需要卸任管家的地步，他本来也是个七级骑士，没那么容易倒下。 主要还是索里科的身份，他是神殿的人。” 安古斯心下了然，暗道果然如此。 众生神殿要选一个新的代理人替他们掌管城邦，那必然也会在其身边安插亲信作为监视。 新来的管家索里科，就是这么个存在。 之前他也是因为怀疑这点，所以才在与父亲谈话时使用了消声术。 “这个索里科怎么样？”安古斯又问道。 翡丽想了想：“作为管家只能说一般，很多细节上做的都不好，人也冷冰冰的，仆人们都很怕他。” “他说自己之前不在内罗尼生活，他是哪里人？” “好像是北面烈风城的，有个小女仆告诉我，索里科的房间里挂着烈风城特有的风鼓，她也是那里的，所以认识。” 翡丽疑惑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安古斯摆摆手：“随便问问，之前我还真不知道，元老院背后竟然有众生神殿在操控。” 翡丽解释道：“这也是你父亲不让我们告诉你的，他说你既然不想掌权，就别跟神殿有什么牵扯，那帮人……不是什么善类。” 安古斯不置可否，随后从伪装用的行囊中掏出几个盒子。 “翡丽阿姨，这是给您带的礼物，打开看看。” “呦？还知道给我带礼物了？” 翡丽惊喜的打开面前一个盒子，里面是条精致的蓝宝石项链。 “不错，阿姨很喜欢。” “您再看看这个……” 晚上，庄园餐厅。 父子两人吃着丰盛的晚餐。 克罗沃特喝了口红酒，若无其事的问道：“听说你给翡丽带了礼物？” “您怎么知道的？”安古斯品尝着熟悉的家乡菜，点点头。 “她下午就换上了，衣服、裙子、项链、香水，全都换上你给买的，还在我面前特意显摆一番。”克罗沃特装作淡定道。 安古斯笑了两声，抬手打个响指。 不远处的仆人立刻端来一个盘子，里面装着个精致礼盒。 “这是琴康顶级工匠制作的怀表，据说每个都要花费两年时间制作，除了显示时间，还有日历的功能，我可是特意花了大价钱才买下来的。” 克罗沃特淡淡伸手打开盒子看了眼，精细的做工和美观花纹立刻令他感到有些喜爱，但面上仍然只是不咸不淡的点了点下巴。 “下次别买这么贵的东西。” 说着，他示意管家索里科将东西收下。 随后又说道：“本来知道你不喜欢参加什么社交活动，我一直也不管你。 但今天翡丽跟我说了下你的婚事，我觉得是时候考虑了。 后天元老院要组织一场慈善晚宴，很多上流家庭都会参加。 你跟我一起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小姐。” 安古斯奇怪的看了父亲一眼，点头答应下来。 第二天，安古斯和翡丽两人来到裁缝店，为其选择明晚宴会要穿的礼服。 “咱们家的老裁缝前段时间病逝了，他的几个学徒修改一下尺寸还可以，但做的衣服真是丑到不行，只能领你来外面找家有名的店铺做衣服了。” 试衣间内，翡丽对着墙上挂着的布料挑挑拣拣，不时示意服务员拿下来一块放到安古斯身前比对。 安古斯不情不愿的勉强配合，脸上全是无聊。 “阿姨，随便选一件就可以了，我又不是真的去相亲。” “怎么可以随便选呢？”翡丽白了他一眼：“你离开这么多年，回来后首次亮相，一定要给大家一个完美的印象，否则人家该怎么看我？” 她可是家里半个女主人，这衣装的事情可都是她在主持。 安古斯无奈称是，只好又去试了几个款式。 直到半天以后，翡丽才终于心满意足的选了一件最满意的，让裁缝加紧制作，明天中午前必须送到家中。 而在他们出门离开的时候，一辆马车在诸多骑士的护送下，正从街上呼啸而过。 金色的铠甲、带有元老院标识的豪华马车，让安古斯马上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过了这么多年，马尔科那老头还是这么讲排场，到哪里都带着他那些黄金骑士。” 翡丽听了也有些不屑道：“他是被刺杀怕了，可谁又让他净干那些没有良心的事情。” “他还在主持元老院的奴隶贩卖吗？” 城邦的奴隶制度一直颇有争议，有些城市公开表示不承认奴隶的合法性，元老院几年前就提过取消奴隶买卖的事情，安古斯记得当时自己父亲也投了赞成票。 翡丽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取缔，这可是马尔科和一大帮人的钱袋子。 对了，最近听说他还对你父亲要当首席长老这件事很不甘心，正四处笼络，准备争一争呢。” 安古斯看着那些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家，安古斯在房间布置好屏蔽法阵，然后从空间袋里拿出小型魔法通讯台，与晨星城建立了连接，并将自己这边的情况传了回去。 …… 当天晚上，晨星城的头头们就开了个会。 勒斯看着送来安古斯送来的消息，对众人道： “这位克罗沃特不太看好咱们，那暂时也就不指望他能提供什么帮助了。 接下来的行动，大家有什么建议吗？” 莉莉丝首先说道：“以我们的实力，本来也不需要什么内应，而且城邦地区实际处于众生神殿的控制下，这个所谓的元老院和首席长老，也只是颗棋子，根本帮不上什么大忙。 我认为咱们直接推过去就好了。” 寇费对此持赞同意见，他说道：“大人，我也认为咱们没必要费什么功夫，直接一座座城都给他们拔了就好。” “可这样的话，我们的人手够吗？”摩西提醒道：“城邦地区的有三十多座城市，我们的绝对实力是占上风，但总不能打下城市后不管吧？” 古兰奇这时说道：“不需要我们管，城邦地区的城市，本质上都是众生神殿里那帮高级骑士为自己服务所建立的统治，平民大多数都受到极大压迫。 我们只需要像在都灵城这样，拔掉最上层的统治者，再加以引导，很快就能恢复基本秩序。 至少暂时来说，在咱们的武力压迫下，是能保证短期内秩序稳定的。 等到咱们彻底解决了众生神殿和血巫师以后，回过头来再慢慢整合这里也不迟。” 古兰奇所说的方式，就是他之前指挥穆罗斯平原收复时使用的方法。 而克里斯蒂娜也补充道：“克罗沃特这个人并非没有用处，他反而有大用。 根据我们最近搜集到的资料，这个人在执政方面很有能力，善于解决底层矛盾。 众生神殿之所以想选他当首席，估计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借着安古斯的关系，或许我们以后在整理城邦的时候，可以用到他。” 勒斯听了几人的发言，微微颔首。 大家的意见都比较一致，摩西的意见也只是出于善后问题，并非是反对强攻。 而他本人也是赞同直接平推的，魔法议会的时间不能浪费在这种地方。 于是，勒斯将目光看向了寇费。 “哨兵的生产进度现在如何？” 寇费立刻起身答道：“库存四十三具，还有二十具正在末端生产阶段，大概一个月后完工。” “速度这么快？”莉莉丝挑眉道：“半年前我们外事部管你们要，还说只有五具可以用呢。” “多亏了之前在穆罗斯弄来的那一大批金属锭和冶炼工人，最近我们的生产速度上去了。”寇费目视空气，一本正经的解释道。 莉莉丝哼了一声，忍着没有发作。 这老东西就是看她想打白条，所以才藏着掖着不愿意给罢了。 可她也没办法啊，外事行动部顾名思义，没任务就没油水，没油水怎么能有经费。 勒斯将两人的神态看在眼里，不由心里发笑。 原本大家没分部门的时候，好的跟一家人似得，现在分了家，就都要为自己的部门负责，难免‘斤斤计较’。 不过这样也是促进各自竞争力的好事，只要不影响大局，勒斯也就没有多管。 敲了敲桌面，勒斯沉吟一声道：“哨兵一号是我们目前最强的常规作战武器，也是这次行动的主力。 寇费你那边把库存全都拿出来，交给莉莉丝那边，让她的人操控作战。” “是，大人。 不过这个费用……” 勒斯瞥了他一眼：“你武器研究所做生意做到我这里来了？” 寇费一听慌忙解释道：“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这账按正常装备配发还是额外加购啊？” “我外事行动部作为暴力部门，打仗还得自己掏钱嘛。”莉莉丝不满道：“这当然是正常的装备配发。” “一口气给你四十三具哨兵，你外事行动部平时用得了这么多？！”寇费气笑了。 莉莉丝抱手看向一边，道：“你管得着？” 勒斯无奈摇摇头：“行了，你俩也真有意思。 外事行动部战争结束后留二十具，剩下的还给武器研究所继续封存，这样行了吧。” 寇费肉痛的点点头，表示同意。 莉莉丝还要再说两句，但看着勒斯警告的眼神，最终还是缩了缩脑袋。 “那事情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