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职业病 上

    “工资的事儿吧，你也别太担心了。老孙不是说他们那边已经向上级部门申请，准备安排补考或者是更改考试结果。估计要几天才能有通知下来的。你说说你……考试下来也就几十分钟，这么紧要的关头，就这么点时间，还能碰到这样的事儿……也算是你倒霉了。”坐在餐桌对面的林颜悟正安慰着王鸽。

    “你说我是不是挺没用的啊，才赚那么点钱，好不容易有个涨工资的机会，居然在那种情况之下选择了放弃。”王鸽仍旧愁眉苦脸，听到林颜悟安慰心情反而更差劲了。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这种事儿居然还要女朋友来安慰，实在是窝囊了点。

    电视剧电影里面的英雄总是大义凌然，不论牺牲了自己的金钱、事业还是爱情，能够拯救他人就是最好的结果。而唯一让王鸽觉得不真实的一点在于，他们总是能将这些东西抛在脑后，失去之后则是毫不在乎。

    可王鸽没演电视剧电影，也不是什么超级英雄，是普普通通生活在现实里面的一个人。人做事会上头，人做事也会后悔。

    当时可能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但是这个选择所带来的后果也许并不严重，但也足够让人能恶心一阵了。并非是王鸽觉得不值，而是他回头想想，也许当时应该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也说不定呢。

    可能这件事所带来的烦恼根本不应该在林颜悟面前提到吧。可在考试当天，林颜悟也是在考场那边等待的，等王鸽把人送到医院做好了交接，再回到考场的时候，其他人的考试早已经结束，只是同事们看林颜悟太可怜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陪着林颜悟一起等王鸽。

    “我跟你比起来不是更差劲，还没毕业，还在读书，有没有工资，花的都是家里的钱。你才工作一年，勉强温饱已经很不错了。总会有机会的。再说了……你要是当时没那么选择的话，可能会比现在更加后悔。而且……你的性格就是如此，如果你变了，那就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你了啊。”林颜悟深情的望着王鸽，轻笑了一声，“今天晚上去你那里吧，逛了一天了，我有点儿累了。”

    今天，是林颜悟的生日。王鸽是个死直男，自然不会去挑选什么礼物，她脖子上的那条K金项链还是沈慧帮着挑的，就连这个吃饭的地方也是沈慧帮忙选的。为了王鸽的终身幸福，沈慧真是费尽周折，有求必应，而且丝毫不嫌麻烦，甚至显得十分主动。

    白天的时候王鸽肯定是没空陪着林颜悟到处玩的，她只能跟自己的同学和闺蜜们在一起逛街，吃吃玩玩，到了傍晚王鸽准点下班，特意换了一套衣服出来陪林颜悟吃了顿好的。

    林颜悟的同学们到了傍晚也知道人家男朋友要来找她，说是早早离开给二人腾出空间，其实一直在周围逗留了一会儿，直到王鸽来找林颜悟，她们看到了王鸽长什么样子，才肯善罢甘休。

    而林颜悟也只能对着马路对面角落里的她们直翻白眼，也没有任何办法。其实林颜悟也没觉得王鸽哪里拿不出手。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王鸽已经不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学生，连点学生的样子都没有，原本清澈的眼神也变得沉着与老练，让人看不出深浅。

    在这个行业之中，他所经历和解决的各种事情已经太多太多了，不是寻常人所能够比得了的。另外一点，则是王鸽的身上有一种别人所不具备的气质，那就是看破生死去反而避之不谈。

    这个世界上能够看到死神和灵魂的人绝对在少数，大多数人都被当成了疯子，而能够成为阎王接班候选人的则是少之又少。

    甚至，王鸽经历了这段日子的磨练，身体素质都比上学的时候好了不少，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而且都是肌肉，线条愈发明显，跟健身房里面吃蛋白粉玩器械所搞出来的夸张肌肉不一样，显得十分紧致可靠。就算是林颜悟的同学们看不到王鸽的那点胸肌和腹肌，也能够看到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宽阔的肩膀和稳健的步伐总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只是今天，林颜悟不想让自己的同学闺蜜们看到王鸽绝对不是觉得不合适，只是因为害羞而已。

    她的闺蜜们在看到王鸽之后很快达成了一致，林颜悟这丫头的眼光还真的是非常不错，在微信群里好好调笑了一番，有单身的还要求林颜悟找王鸽，帮忙介绍几个王鸽的同事认识一下。

    林颜悟只是先答应，但一笑了之。做一个医疗工作人员的家属，实在不是什么好过的事情。整天担惊受怕不说，还要忍受没办法陪自己的痛苦。今天林颜悟生日，王鸽才肯早早下班，否则肯定又要加班到晚上才算完。林颜悟可不知道那些姑娘们忍不忍得了这个。

    王鸽就算是再没钱，今天这顿饭也拉扯着不让林颜悟掏钱，人家爹妈赚点钱也不容易，按照林颜悟的性格，这一顿饭几百块钱肯定是从生活费里面挤出来的，她没有额外的收入，只能省吃俭用，必定不会跟父母伸手。

    平时林颜悟给王鸽买点衣服，偶尔买个水果，王鸽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这要是结了婚，让林颜悟跟着自己受穷受苦……现状难以改变，大概只能等到赌约结束之后不干这个行业，才能多赚点钱吧。

    话又说回来，要是拿了那个从业资格证，不再是临时工，工资加补贴提升一倍，再加奖金算上补贴一年十来万，也算是个小康水平了。

    只希望领导们的处理结果能够早早的下来，是补考还是直接给过，快点给个说法才是。

    林颜悟决定晚上去王鸽那里过夜，一夜的深情缠绵自然是不必说，可现在还是晚上七点多钟，这个时候开整也太早了点儿，回了公寓也就是看电视，没什么事做，吃饭的地方距离住处并不是太远，也就是两公里左右，两个人决定用这点宝贵的时间压压马路，这种情况实在是来之不易。

    王鸽从来没有想过，能够这样悠闲的跟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手牵手走在路上，看着沿街的风光，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简直是活在梦里一样。爱情与生命的美好，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并非轰轰烈烈，而只是家长里短。

    林颜悟询问着王鸽这几天工作的情况，有没有遇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毕竟在王鸽这里，总有光怪陆离的事情发生，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有的时候好玩，有的时候虐心。

    当然，王鸽在讲故事的时候避重就轻，自己所付出的努力和辛苦甚至是危险都避而不谈，只是说事情本身，林颜悟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我当时要是没有执着的跟你在一起，怕是没有这么多故事可以听了。”林颜悟挽起了王鸽的胳膊，轻轻的在他的脸庞上吻了一下。

    王鸽只能摸了摸脸，傻傻的在那里乐。

    小广场上人不少，又跳广场舞的，有做直播的，有现场跳舞录制视频的，也有一圈一圈的人围在一起，中间围着一个街头卖艺唱歌的，好不热闹。

    湘沙市是一个国际性的大型都市，文化是十分开放的，就算是有人在大街上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只要不干扰到他人，就不会有人去管。但这并不意味着人情冷漠，湘沙人的热情和好管闲事是出了名的，在这个讹人成风道德沦丧的现在，仍旧会有大爷大妈看不过去了就说上几句，甚至不顾一切的帮忙。

    当然，他们也更加愿意将热情和掌声奉献给街头上卖艺的青年，甚至有人慷慨解囊。

    “你那会儿就是这么在大街上表演，然后掉进电井盖子里面，还摔断了腿。屁股上还扎了个钉子呢。大冬天的，也遭了不少罪。”王鸽看着小广场上一圈一圈的人，想起了跟林颜悟第一次遇到的场景。

    “那是锻炼上台表演的台风，不怯场，我以前很害羞的……当然了，顺带着赚点零花钱。”想到那个场景，林颜悟不禁又羞红了脸，“那会儿刚认识，就被你给看了个精光。”

    “我是个医疗工作者，这种情况是无法避免的，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虽然看到的东西不少……可是眼里面就只有你的伤情。”王鸽一本正经得回答道，但是没告诉林颜悟的是，干这个行业，愿意看的，不愿意看的，好看的，不好看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该看的，不该看的，总会看得到。

    有的人抱有猥琐的想法，羡慕着医疗工作人员可以看到很多人的隐私部位，但事实上真不是那么回事儿。好看的的确有，但不好看的还是占大多数，例如老大爷们卡在矿泉水瓶子里面的某些部位，还有老太太们下垂变形的某些部位，还有患有炎症，冒着乱七八糟颜色脓水，感染之后起了让人胆寒起鸡皮疙瘩的疱疹的某些隐私部位。

    这些东西，作为一个医疗工作者，是没得选的。你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实在说不上是一种享受就是了。

    久而久之，就算是某些人抱着一些不好的想法混进了医疗工作人员团队，到头来也会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只能接收现实，近乎于麻木。

    “反正都已经被你看光了，这辈子就是你的人了……”林颜悟羞红着脸，但是表情之中洋溢着幸福。

    前方人堆里面突然传出一阵惊呼，有人大喊快点拨打120，王鸽刚想过去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见旁边一对同样牵着手散步的情侣中的女孩儿，甩开自己的男朋友，拉起过膝长裙就飞奔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我是个护士，大家让一下，让我俩看看。”

    而那护士的男朋友则是在原地愣了两秒，从来不知道这平时柔弱乖巧的女孩儿能在一瞬间跑的这么快，居然是扯着自己的裙子跑过去的，压根没有一点儿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淑女范儿了。

    只是他也反映了过来，赶紧来到自己的女朋友和病人身边，看看能帮什么忙。

    倒在地上的病人开始浑身抽搐，护士再怎么有力气，也还是个女孩子，一个人按不住。而他的男朋友虽然想要帮忙，心里也有点害怕，无从下手。

    “你不去吗？”林颜悟看着王鸽的脸庞，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得出来，王鸽还是想要过去帮忙的。

    “咱也没车，帮不上什么忙有。而且护士了，作用比我大。”王鸽冲着林颜悟笑了笑，摇了摇头。

    只是他又将目光移动到了那个年轻的女护士身上

    女护士抬起头来，想要寻求别人的帮助，“现场还有别的从事医疗行业的人吗？我需要帮忙！”在她抬起头来的那一刹那，与王鸽四目相对。

    这就是两个医疗工作人员之间的默契？

    不对！这个女的怎么好像在哪见过啊！王鸽心里犯了嘀咕。

    尽管王鸽没穿那身救护车司机的制服，也没戴工作牌，女护士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了他。

    “王鸽！这么巧！快过来帮忙啊，别愣着了！”她冲着王鸽大喊道。

    王鸽惊了，对方怎么就认识自己了？现如今不想帮忙，那也要去了，只是苦了林颜悟，好不容易能陪她一下，今天还是人家的生日，没想到还是来了个迫不得已。

    王鸽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之中三步并两步的小跑过去，走进了才认出来，这不是方若华嘛？

    “小方，怎么是你啊。”王鸽有点吃惊，一边说着，一边双腿压住病人的双腿，两只手将病人的胳膊按在地上，让他不要乱动，方便方若华撬开病人的嘴。

    “我还怕是我认错了呢，没想到真的是你。”方若华用力的撬开了病人的嘴，将年迈的病人的假牙取了出来，然后将随身携带的纸巾取了出来，塞进了那病人的嘴里，防止他咬伤自己的舌头。

    “癫痫不会持续太长时间，拨打120，说明地址，就说病人年纪大概在五十岁到七十岁之间，无预兆突发癫痫，没有外伤，身边没有家属。”方若华回过头，对他男朋友说道。

    方若华的男朋友看了一眼王鸽，虽然觉得有点儿怪，但还是点了点头，赶紧掏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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