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肉山的目的
呜嗷！ 呜嗷！ 越是靠近东郊，肉山的嚎叫声就越发震耳，开车的明柯甚至能感觉到萨赫轿跑的前挡玻璃在轻微颤动，似乎马上就要碎裂。 不过，此刻倒也顾不了这么多。 经过一个弯道后，他再次将油门踩到底。 后面小虎等人的一辆黑色越野车，紧紧跟着。 视野终于开阔，监狱映入眼帘。 如想象中一样，肉山确实在攻击监狱避难所，此刻就在监狱大门外面，它显然也具备一定智商，知道那里最容易攻破。 而大敌当前，避无可避，监狱中的幸存者也不可能坐以待毙，正奋力反抗着。 一些人拿着反曲弓、复合弓、铁弩之类的远程武器，正堵在监狱门口狂射。 只是效果甚微。 那些箭矢哪怕插在肉山身上，但从没入的深度来看，仅仅也就进入皮表，根本不足以破开它的防御。 所以它压根懒得理会这些蝼蚁。 真正让它愤怒的，是位于高墙之上的那帮人，他们将一桶桶油料从高空抛下，伴随其中的还有一只只火把，在它身前构建出一片火海，阻挡了它前进的步伐。 “呼！”明柯注意到这一幕后，不禁长出口气。 他真怕肉山已经攻入监狱，那必然是一场人间炼狱。 “这东西怕火，监狱的人可以呀，藏了这么多油料。”副驾驶座上的老胡说。 明柯解释了一句，说监狱有地下室和发电机，油料是必需资源，肯定要储备。 两辆汽车逐渐接近，自然也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此刻正站在监狱门楼上的六哥眺目一望，就知道来人是谁。 “六哥，好像是春苗的人！” “没错，明柯。”六哥点头道：“除了他谁还会现在往过跑？” “六哥，他们不是有枪吗？” 六哥苦笑，“关键有用吗，制式铁弩的杀伤力并不比普通枪械弱，可你看能破开这王八蛋的防御吗？” “那他们冲过来干嘛？不会是想趁火打劫吧？” “那倒不至于，他可是明柯。” 肉山之前欲要进攻春苗避难所的事情，由于没有闹出太大动静，所以他们并不知情。 倒是早上县里突然多出一个更恐怖的叫声，引起他们的注意，并为此观察了一番，不过无果。 所幸那个声音后面也没再出现过。 突然遭遇这样一个异端，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六哥现在也是毫无办法，只期望在避难所的油料储备耗完之前，它能够知难而退。 再说池川等人这边，在距离监狱大门约300米的街道上，他们停下汽车，没有继续靠近。 车门打开，大家走下来。 不知是不是池川的错觉，他感觉大门那边的肉山用泛红的眼神瞥了他们一眼。 “小川，呦呦，接下来就靠你们了。”明柯用拜托的语气说。 “明柯，如果没有这场浩劫的话，你一准能当大官。”池川打趣道。 明柯尬笑一声，还未回话，旁边的老胡率先道：“不，他当不了，一辈子干一线的命。” “老胡，你这……” “我说真的，池川大人。”老胡一本正经道。 好吧好吧，池川自认没什么社会经历，估计真没他拎得清。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蹲下身体，望向呦呦，正准备交代两句时—— 呜嗷！ 肉山那边陡然爆发出一声惊天怒吼，明柯的萨赫轿跑扛住了，可小虎的洛万越野就没那么幸运，玻璃全部龟裂。 众人耳中嗡鸣不止，也就明柯稍微好点。 只见肉山庞大的身躯突然一矮，两条圆柱般的腿已经消失不见，然后脖子一缩，也不见踪影，紧接着双臂怀抱肩膀，变成了一个肉球。 说时迟那时快。 仿佛有支看不见的高尔夫杆用力一挥，使它整个身体滚动起来，直接冲过面前的火海——虽然身上多少沾染了一些火焰，但也在滚动中很快熄灭。 “什么？！” “快跑！” 没人能想到行动缓慢的肉山居然还有这手。 监狱门前原本井然有序的防御阵型，霎时间土崩瓦解，众人丢盔卸甲，四处逃窜。 门楼上也是一样。 被这样一个巨大的肉球碾压后的下场，没有任何人想要体验。 嘭！ 肉球撞在围墙上。 至于大门，本来也没关，只怕瞬间成了铁坨坨——肉山哪怕变成肉球，也要比三米高的监狱大门更为硕大。 砖石倒塌，瓦砾纷飞。 仅此一下，铜墙铁壁般的监狱，就被撞开一个近乎五米宽的巨大豁口。 里面哭爹喊娘声响成一片。 池川等人震惊之余，已经不用谁来吩咐，赶紧撒丫子往过跑。 “呦呦，别跟着我，你自己快去，不要让它杀人！” 一顶帽子留在空中，池川顺势捞过。 呦呦已经好似一道闪电迸射出去。 呜嗷！ 呦！ 监狱里的人应该终于清楚了早上那声更加恐怖的嘶叫，源自于哪里。 等池川等人赶到监狱门口时，脚下的水泥路面已经碎裂，一条沟壑一直延伸到里面，而在水泥和泥土的混合物中，还夹杂着一些殷红的糊状物。 那是什么，不言而喻。 肉山突然发难，有些人还是避之不及。 就是不知损耗有多大。 其实早前池川还胡思乱想过一个问题：以肉山如此缓慢的移动速度，它该怎么捕食呢？ 现在终于明白了。 物竞天择，这种生物既然能站在食物链的顶端，连制霸天下的返祖人大军都要忌惮，岂能没几分手段？ “唉……”明柯幽幽叹了口气。 监狱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操场，比春苗那边还大，一圈下来估计得有一公里，基本都是草地，也有些健身设施，毫无疑问就是犯人们平时放风的空间。 此刻，操场中间，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互相对峙着。 肉山也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它似乎非常忌惮呦呦，哪怕呦呦的身形还不足它百分之一。 也不敢再嚎叫了。 监狱的人则隔着老远注视着它们。 有些人瑟瑟发抖，有些人表情震惊，有些人完全呆滞。 “明柯！” “蒙犽。” 四束目光在空中相遇。 如果不是明柯说出来，哪怕是在监狱避难所内部，估计都没几个人清楚六哥的名字。 显而易见，两人是老相识。 “这个……小姑娘，你那边的？”六哥询问。 “嗯。”明柯抬手示意道：“小川他妹妹。” 六哥目光落在池川身上后，便再也挪不开。 对方的外表——除头发剪短了之外，跟刀疤描述的完全一致。同时，身边又跟着一个类似异端的小女孩。 那么毫无疑问，他就是那个可以控制返祖人的家伙！ 不过，此时不是处理这件事的时候。 这个恐怖的肉山得先搞定掉。 “多谢。” 六哥问：“小姑娘能对付它吗？” “不清楚。”明柯摇头道：“不过轰走它应该不成问题。” “怎么轰？” “不知道。” “……” 明柯望向池川。 池川心说我也不知道呀。 于是只能喊道：“呦呦，能把它赶走吗，最好赶出县城？” 呦呦侧身，点了点头。 见此，池川他们还没什么，毕竟这已经是二手场面，但六哥、包括监狱的其他人，全都惊讶到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二者身躯相差巨大，这个古怪小女孩能有什么本事把肉山给轰走？ 所有人都定眼观望着，想看看她接下来怎么做。 然而，呦呦什么都没做。 依然站在那里，昂着小脑瓜打量着肉山。 莫不是要用眼神瞪走它？ 监狱这边不少人苦笑，已经不抱太大希望。 这时，肉山有所动作—— 众人心头一凛。 所幸并不是大动作，只是横肉密布的脸上颤抖了一下，发出声音。 呜嗷。 不过全然没有之前的气势，也不够响亮，里面夹杂着某种人类注定无法领会的情绪。 更像是在聊天。 呦呦还是一动不动。 呜嗷。 呜嗷。 呜嗷。 肉山则一直叫唤个不停。 突然，呦呦动了。 做出一个连池川都感觉很新奇的举动—— 她抬起右手，轻拍着脑门，仿佛遇到什么麻烦事，又有种颇为无语的感觉。 “啥情况啊？”明柯问。 “我哪知道。”池川摊摊手说。 旋即，呦呦开始左右走动起来，小脑瓜和裙摆下面的尾巴，保持同一频率一摆一摆—— 倏然，小丫头眼前一亮。 紧接着，便向池川跑来。并没有使出她那惊世骇俗的速度，就像一个腿脚还不太稳健的小盆友样。 “咋了？”池川不明所以。 呦呦一只手扯着他的衬衫下摆，一只手往他胸口指了指。 池川低头一看，他胸口也没个花呀，只有一个口袋，里面装着小本本——为了能跟强哥随时随地保持联系，他现在已经养成随身携带笔纸的习惯。 “你想要这个？”他将小本子掏出来。 呦呦点头。 池川眼前一亮，心想不至于这么凑效吧，这才上了几天课呀，就会重新写字？ 要真这样，啥也不说，等回到避难所他就宴请那位女老师一顿。 嗯，以地球上的规格。 呦呦摊开本子，拿起小巧的吸水笔，在纸面上画动起来。 池川眼神越来越亮。 虽然写得很丑……好吧，毕竟情况特殊，不能要求太高。但那两串字符他还是看懂了，组合起来是一个词语——儿子。 可是，你干嘛突然搞个“儿子”出来？ 郭永坤挠着脑壳望向她。 这时，呦呦则伸手指向安静待在那里的肉山。 “它……儿子？” 呦呦大眼睛眨巴两下，小脸蛋上涌现出几分兴奋的神情，那模样似乎在说：答对了！ “它还有儿子？” 池川满脑子浆糊，侧头望向明柯等人。 明柯同样一脸问号，下意识托起下巴，视线投向肉山，几秒钟后，眼前一亮，望向呦呦问：“它在找儿子？” 他是根据实际情况推理的。 肉山一直在县城晃荡，从昨晚到现在，不知疲惫、也没休息的意思，像是在寻觅什么一样。 而呦呦又写出“儿子”这串词语。 那么将两条线索合并起来分析，便得出这个结论。 呦呦下巴一低。 “……” 明柯此刻脸上的表情与池川刚才如出一辙。 “也不奇怪吧。”老胡说：“既然是个有血有肉的东西，拥有生育能力很正常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这玩意如果还能生育，人类只怕真不用混了。 池川想了想后，蹲下身体。 “呦呦，你是不是可以跟它沟通啊？” 呦呦点头。 我勒个去！ 咋沟通的啊，也没见你干啥呀？ “那你再去问问它，它儿子在哪里走丢的，别到处乱窜呀，怎么可能在避难所里？” 呦呦眨眨眼，返身而回，再次来到肉山身前。 照例没有动作。 但肉山又有了反应。 呜嗷。 呜嗷。 … 叫唤好一阵后，它突然抬起炮筒般的右手，抓向胸口的一片垂吊着的肥肉，将其掀开—— 一个东西掉落下来，被呦呦接住。 在场所有人都诧异瞪大眼睛。 好像，是一只相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