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六哥出手
池川手里拿着相框，心头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围聚在旁边的明柯等人也一样。 相框很精致，木架制成，其上有优美的藤蔓雕刻，包括玻璃镜面，全都完好无损。 难以想象，一只肉山般的庞大怪物，居然随身携带着这样一个小相框，并且放在胸口的肥肉中妥善保管。 是一张二人合照。 一个有着鹅蛋脸、留着微卷长发的漂亮妇人，和一个眼神冷漠、嘴角挂着些许不满，仿佛被强迫着拍摄了这张照片的小伙子。 “这个女人、不会就是它吧？”小虎怪叫着望向肉山。 “应该没错啦。”明柯回道。 综合种种情况分析，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怎么会……”米克等人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之前还猜测过，说肉山到底是动物什么变异而成的，大家众说纷纭，但唯独没有人往人上面想！ 因为简直难以想象。 一个人怎么可能变成这样？ 这个世界正在遭遇的变化，显然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复杂。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最快回过神来的是池川，因为他不是原居民，这个世界于他而言就是一个诡秘无比的地方。 遭受的惊吓达到一定程度后，也就产生了一些免疫力。 “行啦，这事就别想了，想也想不明白，现在的情况是这个。” 他伸手指向相框里的小伙子，“得把这小子找出来，否则以肉山的表现来看，我感觉它就算拼着跟呦呦打一架，也不会轻易离开。” “咋找呀？”小虎苦笑道：“咱们也没发现第二头肉山啊？” 米克等人纷纷附和。 肉山的嚎叫这么恐怖，县里要真有第二头，早就发现了。 唯有明柯若有所思道：“或许、它儿子根本没有变异。” 老胡点点头说：“我赞同明柯的这个推测，不然它怎么老是往有人的地方跑？” 池川微微颔首，听着是有点道理。 他举起相框道：“那你们看看呀，谁见过这家伙？” 明柯等人瞅了又瞅，纷纷摇头。 不远处，六哥和几名手下聚在一起，眼神始终注视着这边。 “他们在干嘛？” “这东西身上怎么可能带个相框？” “鬼知道，估计有什么收藏癖好吧，魔幻故事里不都这样写吗，有些怪物喜欢收藏黄金什么的？” 六哥吩咐道：“阿特，你过去看看。” 被称呼为阿特的人是个机灵小伙子，闻言点点头，快步来到池川他们这边。 “咦？” 众人纷纷扭头望向他。 “你咦什么？”小虎问。 “这不是纳文那小子吗？” 池川瞬间眼前一亮，忙问道：“你认识？” “嗯，之前跟我关在一个区。” 竟然是监狱的人，如此说来，肉山还真找对地方了。 了不得。 “人呢？” 不待对方回话，小虎嚷嚷道：“赶紧叫他滚出来呀，连自己老妈都不认识了吗？” 米克等人白眼一翻，心说你妈要变成这样，你能认识？ “死了。” “啥？！” 阿特解释道：“两年前就死了，故意杀人罪，缓行八个月，之后就直接上了电椅。” “你确定？”池川挑眉。 “我肯定。” 阿特拍着胸口道：“不信你去那边问嘛，只要以前是监狱的人谁不知道纳文呀，这家伙像疯子一样，再加上是死刑犯，没人敢招惹。” “……” 这下该怎么搞？ 池川与明柯相视一望，继而双双低头，看向正吧唧吧唧吃着糖果的呦呦。 只能让她去跟肉山解释了。 “呦呦，你去跟它沟通一下吧，告诉它，它儿子已经死了，跟这里的人都没关系，因为犯了杀人罪，两年前就被处决了。” 呦呦踱着小步走过去。 半分钟后。 呜嗷！ 呜嗷！ 呜嗷！ 肉山突然狂暴起来，仰天长啸。 但声音如早前有些不同，没有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其中饱含着无尽哀伤，每一声嚎叫的末尾，都近乎在呜咽。 呦呦似乎有些不耐烦，双手握拳，向后伸去，身体前倾—— “呦呦！别吼它。”池川立即出声，“让它叫一会儿吧。” 呦呦收回动作，不再理它。 呜嗷！ 呜嗷。 噗通！ 肉山嚎叫了好久，在场所有人都紧紧捂住耳朵，渐渐地，它的声音弱了下来，仿佛庞大的身躯失去所有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泥土飞溅。 呜。 呜。 它巨大的头颅低垂着，肩膀一耸一耸，仿佛在哭泣。 池川表情复杂，甚至有些感同身受。 他也在前不久刚刚失去至亲。 “小虎，还叫返祖人畜生吗？” “它是返祖人？” “那你说它是啥？” 小虎挠了挠脑壳，一本正经道：“不叫了。” 一个人类变异成这样，完全就是一只怪物，智商和记忆明显下降到几乎没有，却还记得曾经有一个儿子。 应该是从废墟一般的家中，翻找出那张对于它来说比纸片还脆弱的相框，一直放在贴胸的位置好好保管。 现如今，还真的四处乱窜，找到了儿子生前的最后所在地。 这份感情，丝毫不弱于人类。 母爱的伟大不分种族，在这一刻诠释得淋漓尽致。 池川手中多出一袋东西，然后踱步走向呦呦和肉山。 “我去，他要干嘛？” “咦，手上哪来的东西啊，刚才还没有。” “他应该没事吧，那个小萝莉都听他的话。” 肉山缓慢抬头，呦呦身体绷直。 池川面带微笑，走近后将乳白色塑料袋扯开少许，好让淡淡的香气挥发出来。 这是五斤卤牛肉，门洞里仅有的熟食存货。 “呦呦，把这些给它，告诉它吃完就走吧。” 呦呦接过牛肉袋子后随手一抛，就扔在了对方脸门前面。 黑漆漆的嘴巴张开，仿佛天地裂开一道口子，五斤卤牛肉连同袋子一起，消失在里面。 又过了一阵，肉山双手撑地，缓缓爬起。 呜嗷。 它低头望向呦呦和池川，轻叫一声后，蠕动身体，向前移动，渐渐消失在被它撞开的围墙豁口之中。 那臃肿的身形似乎变矮了一些，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被浸染出一份凄凉。 县城里再也没有嚎叫声传来。 “走吧。” 等池川牵着呦呦来到身旁时，明柯招招手说。 大家的心情都算不上好。 肉山的事情让他们明白，这场瘟疫比想象中更加可拍，竟然能将人类变成这种模样，谁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未来会怎样发展。 然而，不等他们挪动身体—— “慢着！” 嗯？ 大家齐刷刷扭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蒙犽，你不会想找茬吧？”明柯蹙了蹙眉。 六哥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靠！你个白眼狼。” 小虎瞬间怒了，“刚才要不是我们，你们全都得死，怎么，想恩将仇报？” “刚才的事情，我感谢你们，但是，一码归一码。”六哥踱步走近。 而他这么一移动，身旁的人同样跟着走过来。 来到大约距离池川等人十米的位置，停下脚步。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明哥，咱们刚才真不该来，就该让肉山把他们全弄死！” “对，太特么忘恩负义了！” 米克等人怒骂。 “蒙犽，你变了。”明柯眉头紧锁。 “明柯，人都会变的。” 六哥淡淡道：“而且，我没有办法。” 他说到这里顿住，伸手指向监狱大门方向的那道豁口。 然后继续说：“围墙损坏这么严重，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修复，你让我们怎么抵御返祖人？等它们冲进来，监狱里的所有人都得死！” 听他这么一说后，此刻分散在操场各个角落、原本同样觉得他有些不厚道的人，心里的那点想法瞬间消失不见。 是啊，为了活命，脸皮厚点又算什么？ “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六哥锐利的眼神落在池川身上，“你们都可以离开，但是，这个小帅哥必须留下。” “蒙犽，你真的变了。”明柯冷声道。 对方所说确实是一个问题，不过监狱哪怕失去围墙，依然很安全，为了防止犯人越狱，房屋设计与普通住房完全不同，所有窗户都焊装有金属网罩，各区域的门户也有坚固的防护。 只要待在里面生活，返祖人不可能攻进去。 只能说，对方的心很大，他并不想失去操场、失去自由的空气，或许……还有更大的野心。 “随你怎么想吧，反正我的要求已经提出来了。”六哥无所谓地耸耸肩。 “但我不答应。” 话音刚落，明柯手中就多出一把斯威格手枪。 现场众人大惊。 并不是因为手枪本身，而是它出现的方式。 刚才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不像池川之前取牛肉时，那时大家的注意力全在肉山和呦呦那边。 这把枪是凭空出现的，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你有特殊能力？”六哥眉头一挑。 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 明柯这次并不打算隐瞒，沉声道：“而且我的子弹可能比你想象中还多。你确定要干一场吗？” 监狱这边本来倒有些弓弩等远程武器，只是全部用来对付肉山了，而在它滚进来的时候，大家吓得仓皇跑路，绝大多数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现如今只剩下区区两三把。 所以哪怕他们占据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但一把热武器的威慑力，依然足够强大。 再说，持枪的人可是明柯。 “不，我不想。”六哥突然诡异一笑。 “有种更简单的解决办法。” 在明柯等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他突然抬起那只肘关节硕大、明显更长，显得极为不协调的右手，轻飘飘打出一拳，打在空气中。 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明柯他们身边少了一个人。 池川。 淦！ 池川吓了一跳，他明明站在十米开外，怎么突然就来到对面了？ 距离六哥不足一米。 对方砂锅大的拳头离他帅气的脸仅有几厘米。 不过，并没有落下。